月咏的脸蓦地一红，却嘴硬道：“是我觉得饿了……而且若是把你饿着了、累着了，还有谁能替我批奏折啊？”

　　“哦！”柳洵拉长了声调，不满地说道：“原来如此，看来我在你眼中也只有批折子这项可以利用的价值了吧？”

　　“那你以为呢？”月咏抬眸睨了他一眼，反问道。

　　柳洵忽而觉得眼睛有些不适，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后仍觉有些模糊，于是忙抬眼瞧向窗外。但见窗外的景色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让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难道是先前的伤还没好？亦或是昨夜用眼过度了？

　　月咏似乎觉察到他的异常，不由关切地问：“允珩，你是不是眼睛又不舒服了？要不要宣太医过来看看？”

　　虽说柳洵说他的眼睛业已痊愈，可偶尔她仍能瞧见他抬手揉眼睛。起初她以为是风迷了眼睛，后来见了几次，她便起了疑心。今日又见他如此，便笃定他的眼睛并没有完全康复。

　　“不必了，方才可能是风里带了尘土，不小心吹到眼睛里了。”柳洵唯恐她担心，忙收回手故作轻松地说道。

　　“你……待会儿用了膳后你还是回去歇着吧，而且……今日我也不打算看太多的奏折，因此有些事情还跟你谈谈。毕竟你离宫多时，先前我与你也有一段时日未见，所以觉得有必要好好聊聊。”月咏想趁这次机会把心中的疑问一次性解决。

　　柳洵见她面色凝重，不由暗叫不妙，虽然不知她要说什么，但一定是沉重的话题。他是答应不好，不答应也不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他是彻底摸清了她的性子，所以听她如此次才心生恐慌。因此他打算先回他的玄曜宫睡他个昏天暗地，以此来躲过月咏的盘问。

　　月咏见他乖乖地应了，也没有多想，待姜宁领着尚食传了膳便与柳洵一同用了。饭罢后，柳洵便假称倦怠先行回了玄曜宫。

　　话说他才刚踏入殿门，便觉殿内有些异样。打从他搬入这玄曜殿以来，他便这将殿内伺候的宫人削减到了最少。平素他随性而为惯了，身边伺候的人多的话，他觉得很不自在。

　　心怀防备地入了内殿后，他挑了帘子进了内室，在帘边稍作停顿后，他开口低声说道：“既然都来了，那就不必躲躲藏藏的了，早先我便让宫里头的侍卫给你行了方便了！”

　　他话音刚落，便见一人自水墨屏风后缓缓走出，不必抬眼去瞧，他便知来人是王麟轩。

　　“看起来那天前去公主府的人，应是皇夫大人，而不是左相了？”王麟轩心知他神通广大，武艺更是胜他一筹，所以他并非是拼死来了，而是想确认云绰是否真的不会被治死罪。

　　柳洵挑唇一笑，款款走到窗边的书桌旁坐了下，顺手将半支的窗子也落了下来。他抬手倒了杯半温不冷的茶，随即推到了对面的桌边：“左右我这殿中无人，有什么话你便定定心心地问吧！”

　　王麟轩见柳洵示意他在窗边坐了，虽然心有顾虑，但还是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说吧，你今日冒险入宫所为何事？”柳洵又为自己倒了杯茶，放到唇边轻啜了两口。

　　“只是想知道皇夫大人假扮成左相前去公主府的用意！”到了这个时候，王麟轩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招，只要云绰能够安好，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其实也没什么用意，只是在宫里头觉得闷得慌，于是就出去透个气而已。正巧那一日左相与陛下有要事相商，抽不开身，于是我就替而代之。怎么？王统领对我所为有什么意见？”柳洵慢悠悠地说着，显然没把他先前所为当一回事。

　　王麟轩此时倒也坦诚，抬手取过茶杯抿了一口，说道：“我等阶下之囚哪敢对皇夫大人有意见？只不过是心内有所疑惑，所以特来问问。还有……那一日长公主的行为您也都瞧见了，到了眼下这一步，她是一心求生，不知今上对她可会网开一面？”

　　“那一日我奉旨前去送殿下一程，见她痛哭流涕时还真以为她是悔过了，然而未曾想她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等你过来而演戏。这么些年了，她的演技真是越发的精进了，就连登台的戏子也媲之不及。所以至于陛下是否会对她网开一面，我还真是不知。只不过既然我答应会替她求个面圣的机会，那我绝不会食言，因此是生是死，还要看陛下的意思了！”

　　“那么要怎么样才能请陛下放她一条生路呢？”王麟轩一心惦记着云绰，更是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定是脱不了死罪，所以到了最后也唯有保住云绰的性命了。

　　“这……你应当去问陛下了！”柳洵抿了口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

　　“若是能够见她，我也无须前来向皇夫大人打听了。”王麟轩面色黯然，心情颇为复杂地说道。他几次三番暗杀月咏，就算他有那个胆去见月咏，也没有那个脸去见她。为了云绰，他做了许多疯狂的事情，而最为疯狂的事便是“弑君”了。

　　“所以……这话自是要长公主殿下亲自前来向陛下确认了。你放心吧，陛下这两日定会召见长公主，到时候有什么话，殿下可以当面向陛下禀明。”说到这里，柳洵放下手中茶盏 ，盯着王麟轩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你是如此关心长公主的生死，那有没有考虑过你自己的？”

　　“我……不过是贱命一条，又何须对此上心。”经由他这么一提，王麟轩摇摇头苦笑道。这些年来，他一心为了云绰，哪还有时间顾虑自己。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死了，那云绰活着的话会不会觉得孤独？还有你们的孩子，想必你先前应该悄悄去看过了吧？”柳洵也讶异于自己竟然有闲心去管别人的事情，而且还是与一个屡次试图杀害他心爱之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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