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绰见她低垂着头不答话,不由怒从心来:“眼下这府里头也唯有你与本宫最为亲近,有什么话你只管说便是。而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觉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宫还有意义吗?”
暮秋听她话说得极是凄凉,一时悲从心来,她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说道:“殿下,宫里头来了旨意,自今日起未经陛下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公主府。也就是说,陛下是要将殿下软禁于此。”
“她……后头应当还有更狠的吧?”想起今日对她冷若冰霜的月咏,云绰不由打了个寒颤,这样看来,她真的是性命难保了吗?思及此,她难免慌张起来,抬眸看了看暮秋,艰涩地开口问道:“王麟轩这么久没回来,到底是不能入府还是他……眼下本宫还指望着他呢,而且孩子也离不开他……”
说到这里,她蓄于眼中的泪水簌簌而落,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若是王麟轩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她岂不是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难道他们尚未满半岁的孩子也要因此而受连累?
暮秋见她落了泪,也不由得陪着哭了起来。片刻后,她抬袖擦干了脸上泪水,故作坚强地说道:“殿下,眼下到了这个时候您也别太伤心,左右宫里头还没有传旨定罪发落。而且您先前那么做也是担心陛下的安危,不小心引起了误会,所以只要有机会解释清楚想必就没什么事了。”
云绰也想着自己明面上并没有铸成大错,而且月咏入宫的时候她也乖乖地出宫相迎,那时候也有多位朝臣跟随,应是都瞧见了当时的场面,所以若是有人能够在月咏跟前解释几句倒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蓦地,她脑中闪过一个身影,只是她现下无法出府,王麟轩也不知现下身在何处,有没有陷入危险?如果他安然无恙的话,凭他的功夫应当能够悄悄潜入这府中吧?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蓄着泪,拧眉说道:“也不知麟轩怎么样了,要是他在跟前便就好办了,至少也能寻人帮忙或者打探消息。”
“吉人自有天相,王统领心地善良人又体贴,定然不会出事。”听她提起王麟轩,暮秋悄然一叹,想着云绰若能够听得进王麟轩的劝也就不会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他待她如珍似宝,而她却将他当成了帮她实现愿望的工具,说起来是她太不知足了。
“希望是吧!”云绰垮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说道。走到了这步境地,是她完全不曾预料到的。
当晚,云绰也不曾用膳,屏退了跟前伺候的下人独自在寝殿内徘徊。她明明走得腿都要断了,整个人累得快要瘫软,然而却还是一直不停地来回走着,大脑也快速地运转着。她知道这帝王的梦是彻底破灭了,现下她只求好好的活着。不知道为何,在这偌大的公主府里生活,倒比不得当初她在那座小小的宅子里过得舒适。
“再这么走下去,只怕殿下的身子要吃不消了!”蓦地,一道低沉的男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来不及惊讶,便已落入来人的怀抱。
熟悉的男性气息令人觉得温暖而安心,绝望无助的云绰依偎在他的怀中,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默默地落下了委屈而彷徨无助的眼泪,呜咽不能语。
王麟轩眉心紧皱,心疼地将她拥在怀中:“别怕,有我在呢!”
过了一会儿,云绰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抽噎着问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如今公主府已禁止人进出,我也是趁守卫不备翻墙而入。李家那边已经是无药可救了,既然柳洵活着回来了,他手上必定是握着李家与天朝勾结的证据,就算没有,单凭今日之事也能定个灭九族的重罪,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王麟轩想到云绰的希望已然破灭,心情有些复杂。他一方面怕李家的事情连累到云绰,而另一方向又希望李家早日垮台。当初要是没有李家的存在,云绰也不会心存妄想,更不会走以今天这一步。他是希望能与云绰过平淡安宁的日子,膝下有儿女环绕,便是这世间最为温馨幸福的事情了。
“虽说李家是无可救药,但我……只怕陛下也不会放过我们的……”云绰欲言又止,一双勾人摄魄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他。其实对于李家就此倒台,云绰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接受了既定的事实,只要李家不连累到她就好。
“殿下放心,微臣虽然不才,也会拼命保护你与孩子。实在不行……我便带你离开这里,咱们跑得远远的……”听她这么说,王麟轩也是悲从心来。他爱她,愿为她付出一切,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却也是无能为力。今日下午是他埋伏于城楼之上对月咏放暗箭,至今想起当时的情形,他只恨自己没能得手。虽说他与月咏无怨无仇,但唯有杀了她,才能够达成云绰所算。思及此,他难免觉得自责,语意沉痛地说道:“说到底,是我无能,对不起!”
听到他的话,云绰心底隐隐作痛。与他相处了这么久,她渐渐地爱上了他,也慢慢地去试着了解他。虽说一直以来不乏利用的成分,但她对他已然怀着浓厚的情感。她抬手环上他的脖颈,一双好看的杏眸凝视着他,哽咽着说道:“这些年来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已是足够了。不管以后如何,能有你陪着我走过这么些日子,我也是不枉在这世间走一遭了!”
王麟轩见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自是心疼得无以加复,也更加的自责,给不了她想要的,他还真是无能!他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像是要将她嵌入骨血一般:“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无能了!”
他附在她耳边喃喃自责,想着屡次未能得手杀掉月咏,不禁对自己心怀了十二份的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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