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曜之的突然到来,似乎刺激到了武灵木。一直神情平和的他,看着叶娴的眸光突然又染了几分疯狂的执着,对着文曜之的言语也激动起来:
“文曜之,你明明身负雄略之才,却偏偏甘愿忍受骂名与羞辱安之一隅,有功也不敢示之于人。如此窝囊,有何资格将阿娴绑在你的身边?难道,你是想让她陪着你继续过这样任人欺辱、暗害不断的悲惨生活吗?
你要真是个男人,就该为自己的女人创造最好的条件,给她这个天下最好的。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任她陷入困境与危险之中。否则,只要本太子还有一口气在,迟早有一日会把她从你身边夺走!”
“本王不会给你机会的!”文曜之冷冷地盯视着武灵木,看似神情未见波澜,但他的眸底却分明藏了几分思量。
一直到离开宛南城去往京都的路上,他都似乎并未停止过这样的思量。每每叶娴想要开口告诉他不用在意武灵木的疯言疯语,都被他缓缓摇头制止了。
而其实,武灵木的话,同样令她陷入了深思之中。
她待在文曜之的身边,确实很没有安全感。似乎打从她来到这个异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只要沾惹到他,就没什么好事。
她无意过多探究他为何选择一再隐忍,但她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她可以不去在意那些莫须有的假名声,却做不到面对一波又一波的陷害而选择默默承受。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她明明感动于他为她所做的一切,每每思及以后的去留问题时,心中总存着自己也无法探知的烦躁的原因吧?
她从不贪恋权势,更知道高处不胜寒,无意与他携手登上什么至高之位。但此时,她竟莫名地想看看文曜之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是像从前一样继续他的隐忍与低调,还是真为了她去搏一搏,拼一拼?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伤害你的!”最终,文曜之抓着她的手,说出了这句他已说过许多遍却似乎不怎么凑效的承诺,并未明言他的态度。
说不上来是不是失望,叶娴只是觉得心里有点堵堵的感觉,此时特别想找人说说话:“二二,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太贪心了?当初一心一意想着离开,现在知道离不开了,又想着得到更好的生活……”
原本以为二二又该揣着兜一脸拽意地跑来嘲讽她了,却不料过了许久,脑海里也没传来他的声音。
难道是睡着了?
叶娴有些疑惑,刚想继续追问呼唤,却因为突然出现的杀手而不得不迅速中止。
幽王的安排,一向周全。除了联合武灵木拖住文曜之,一路之上,暗杀之人接连不断,身手一批比一批强。
为避开危险隐藏行踪,文曜之坚持让叶娴和安铭浩随着赵老夫人等人一块进京。他自己则又与凌风和冷钰分成三拨儿,不停地放出各种烟雾弹,让幽王派来的人完全摸不透到底哪一拨儿才是真正的祈王。
不知是不是因为上回叶娴冷淡疏离中又透着几分气怒怨责的态度,接下来的一路上,赵老夫人母子三人对待叶娴都显得既殷勤又小心翼翼。
直看得一旁的安铭浩愤愤不平地指责叶娴:“喂,慕慕,我就想不明白了,你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偏偏跟个老人家过意不去呢?她好歹也是你的亲祖母,你怎么能对人家不理不睬的,还让她这么大年纪的一个人亲自侍候你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接受她的亲自侍候了?”叶娴很想直接怒吼出声,可对上安铭浩一脸笃定的神情,深知自己再跟这个二货怎么解释都是徒劳,干脆白了他一眼后,直接走向赵老夫人。
说实话,对于赵老夫人母子三人这一路过分的殷勤,她也很是不适,倒正好借着安铭浩这张嘴让她们消停消停了。
“安大夫误会娴儿了!我和两个儿子想着从前亏欠娴儿太多,便想在这一路上为她做点什么聊做补偿。可娴儿懂事,从不肯让我们做长辈的照顾她。”
赵老夫人闻声,吓得面色一变,在叶娴走过去之前赶了过来向着安铭浩解释。
她并不知道安铭浩就是安神医,只是因着这一路上他表现出的高超医术而对他刮目相看,不像之前那般排斥他。但此时,那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好感,又因着他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指责,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老夫人及两个儿子,都有些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娴儿,你千万莫听他胡说!”其中略年长几岁的二舅舅赵筠陪着笑脸,向着叶娴道,“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如今你母亲又不在了,若我们做长辈的真能照顾到你一二,那也是应该的。你千万不要同他说的那般同我们生疏啊!”
“是啊是啊,我们始终是一家人,你千万不要听从外人的挑拨与我们生疏才好。”四舅舅赵策也忙急急应和。
我这是挑拨吗?我这明明是为你们打抱不平好吗?
安铭浩摸着后脑勺,有些不解地看着赵老夫人母子三人,有些怀疑到底是自己表述不清楚,还是这母子三人听力有问题。
“既是一家人,那便自在些相处吧。没必要表现得那么刻意,既让人看着辣眼睛,也让我感到不适。”叶娴蹙着眉头,言语平淡。
可她出口的“一家人”三个字,却听得赵老夫人母子三人神情激动,眸光含泪,一个劲地答应着她的话。
叶娴气赵家这么多年放任原主受尽欺凌不闻不问,更气他们为了赵家连自己的亲外甥女都算计。但一路走来,她也能感受到他们的身不由己,能感受到他们对原主生母的宠溺,以及想要亲近补偿她的渴求。
纵然心中气怒难消,但终究那份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既如此,只要他们有悔过之心,不会再如从前那般,那便如同叶康平相处那般,大家平平淡淡地处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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