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被叶娴的话所提醒,皇上眉头缓缓皱起,盯着手中重新拈起的黑子,渐渐地陷入深思之中。
许久之后,他却又将棋子啪嗒一声置于棋盘中,状似轻叹道:“可有些棋局,却注定了早晚要开一次的……无关弈棋人的意愿!”
也就是说,连他这个做皇上的也是身不由己?
叶娴有些意外,亦有些不相信。
似乎是被叶娴震惊的表情取悦了,皇上唇角微勾,原本威仪十足的脸上绽出一抹亲和的笑来:“你要是不相信,不妨陪朕看完这局棋!”
“皇上!”皇上话声方落,王公公便急匆匆走了进来,向着叶娴含笑行了个礼后,继续道,“不好了,安王拿下平王和明王后,正面同幽王对上了,已经双双向着宫门处逼近了。”
虽然他说得急,可他的神情间却未见一丝紧张,眉眼间甚至隐着一丝看好戏的悠然。
“嗯,仔细算算,曜儿这个时候也该入京了吧?”皇上点了点头,又开始了他的自弈,言语随意而笃定。
“已经潜入京中了,也知道了……”王公公一面说着,一面含笑看向叶娴,“祈王妃被幽王抓走一事!”
她是被幽王抓走的吗?
叶娴暗中翻了个白眼,不明白眼前这位帝王故意让两个儿子直接对上到底是要干什么!
“此时那小子终于动了真怒吧?”皇上拈着一颗棋子悬在棋盘上,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落在何处,言语间略带着几分埋怨,“这么多年来,他都表现得无喜无怒,任朕和他的那些兄弟们怎么挑衅,他都无动于衷,真是让朕伤透了脑筋。现在好了……”
这好吗?好在哪儿?
叶娴忍不住再翻白眼时,皇上却是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语气间染着几分惆怅:“这当然好!一个人若真无喜无怒到山崩地裂都无动于衷,那不是他真的涵养多么高深,而是他的心已如一潭死水。他对这个世间的一切,都已失去了希望……朕从前一直担心着,良妃的离去,让这孩子……”
他的话声戛然而止,盯着棋盘的视线却逐渐飘渺起来,整个人似乎陷入某种不好的回忆之中,神情间盈起几许痛苦之色:“漱玉,是朕对不起你……亦对不起曜儿……”
漱玉?漱玉山庄?
是说文曜之的生母名为漱玉吗?那他秘密守护的那个漱玉山庄呢?是为了纪念他的生母而建的吗?
叶娴再次意外,更觉得,文曜之的身上,还有着太多她所不知道的秘密。他对她来说,还是陌生至极。
“你是唯一能扯动他心弦、牵动他情绪之人,连朕这个父亲都不如,你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叶娴失神时,皇上似乎略带着几分羡慕的声音再次传来。
此时的皇上,哪儿有大殿上让人震颤的感仪冷厉?有的,竟是寻常父亲希冀得到孩子关注与亲近的渴望。
这样的皇上,分明验证了叶娴从前的猜测。世人都以为,皇上最看重的是幽王,最不待见的是文曜之。而其实,他内心真正在乎的应该是文曜之才对!
“哦,朕忘了,你曾嫌弃朕的曜儿!”不及叶娴回答,他又恍然般点了点头,说出一句让叶娴心惊肉跳之话,旋即又道,“你放心,朕这回就是要让你好好看看他的决心,让你死心踏地地跟着他的!”
所以,她们上次所谓的交易,完全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人家压根儿连考虑都未曾考虑过?
叶娴额角抽得厉害,一时竟不知道该要如何与这位怕是史上第一位一心要掇合自己儿子与儿媳的皇上交谈下去。
“皇上错了,真正能牵动祈王心弦的,应该是文昌的百姓!”好半晌后,叶娴才憋出这么一句她认为是事实的话来。
“那是当然,作为朕最看好的儿子,心系天下自然是第一位的。”皇上脸上竟露出满满的自豪与骄傲来,“但,没有你,他也就暗地里护护百姓而已!成天藏头露尾忍气吞声的,朕不喜欢!”
所以,您希望看到的是一个成天打打杀杀、跋扈嚣张的儿子?
叶娴再次无语,觉得这位皇上也是个脑回路不太正常的。
谁知,被她认为不正常的男人,却在下一刻凝视着她,神情肃然地道:“朕瞧着你聪慧异常,不可能听不出来朕的言外之意!”
言外之意?
叶娴眉心一跳,心底呼之欲出的猜测更是令她心头狂跳。
皇上欲借文曜之对她的感情,逼他生出争夺皇位之心?而皇上真正属意的继承人选,也正是他?
可是……
“喂!老头儿,你用我给你的毒药来毒我,这做法也太不厚道了吧?”安铭浩气呼呼的声音才响起,人已“腾腾腾”奔了进来,冲到皇上面前,刚想说别的,忽地似记起了什么,“咦”了一声后好奇地道,“你不是应该被你那几个不要脸的儿子拘禁密藏起来了吗?害我还担心你会病情加重瞬间一命乌呼呢。没想到你竟然还能坐在这儿悠闲地下棋!”
“是该被拘禁起来了!”显然已经习惯了安铭浩这样不怕死的说话方式,皇上不但不恼,反而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你看,人不是已经来了吗?”
他的话声方落,杂乱的脚步声便由远而近,紧接着,紧闭的御书房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安王持剑第一个冲了进来,直接将剑架在了突然间便无力斜倚在矮榻上的皇上的颈脖间,气势汹汹地道:“父皇,您也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直到话说完,他才看清屋内站着的叶娴,一愣后眸中突然闪出兴奋之光来:“没想到六弟妹也在这儿!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婧儿要是知道这个消息,怕是得高兴坏了!”
“咳咳咳!你这个逆子,竟然还和那毒妇在一起?”皇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喘着气指着安王骂道。
叶娴本来还因着安铭浩的话猜测皇上是不是因为身患重疾,才这么急着想让文曜之承继他的帝位。现在见他这样,竟有种辨不出他哪句真哪句假的恍惚感了。
而且,都这个时候了,他该指责的不应该是安王的弑君夺位之举吗?竟然还在关心安王是不是和叶婧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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