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是同个地理位置,不过是一片山壁之隔罢了。
夜刖细心将陆冉身上的披风理好,不让寒风吹进她的身体上,一面解释道:“这冰谷一年四季都是这般寒冷飘雪,大约是所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的原因。”
夜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袍,随意披了件薄的披风而已,可是他好像不觉得这里很冷一般,神色间泰然自若。
用陆冉的眼光来看,倒像是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寒冷一般。
而且方才进来的时候,陆冉也并未见他吃避寒的药丸,陆冉不禁问道:“你不冷吗?”
听到陆冉的关心,自从走进这冰谷后,便一直有些沉沉的眸色当即变得一亮,好像被严寒染得有几分凉薄的眸色也回暖了几分。
“不碍事,我年幼时曾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对于这里的寒气,早已经习惯了。”
夜刖话说得轻飘飘,但是陆冉却觉得有些奇怪:“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为什么?”
他们一路走进来,这山谷里面到处都是冰雪,除了一片刺目的雪白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别的颜色,更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若是在这里待着的话,怎么活下去。
先别说会饿死,要是让陆冉一直看着这千篇一律的雪白,她自己都要闷死了。
夜刖闻言,微微笑了笑,望着周围熟悉的冰雪山峦,眼中淡淡掠过一抹说不出是什么情绪的情绪。
当年他的父亲自杀后,母亲在此巨大的打击下,性情大变,抑或说变得有些不正常。对夜刖也甚为痛恨,甚至恨不得要杀了他。
说来也是嘲讽,他夜刖是夜沐歌的亲生儿子,父亲是因为被母亲强占了身子,才有了他,若是不爱母亲的父亲恨他的话,这倒也说得过去,可是母亲却也恨他入骨。
母亲一直疯狂而怨恨地在她耳边说,都是因为他,才害死了父亲。
年幼的夜刖觉得,母亲说得并没有错,或许真是自己害死了父亲的,若是他做些什么,能够让父亲活过来的话,他愿意,只要父亲活过来。
只要父亲平平安安地活着,即便是被父亲厌恶怨恨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不会再去见父亲,不会惹他不快。
他愿意付出一切,只要父亲活过来。
所以他心甘情愿地让母亲拿他来当药人试药了,他那时候真的相信了母亲真的能够炼制出让父亲死而复生的药丸来。
只要父亲没事,他受多大的苦楚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直到后来,七魔女闯进来杀了母亲的时候,夜刖才知道这世上,根本不会有这种会让人死而复生的药来。
他的父亲,永远也不可能会活回来。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大抵这些年来,他欠下的一些孽债,应该是还干净透彻了。
夜刖这么想着,可是他浑身伤痕累累地枯坐在昔日年幼时,他与父母住屋子里面,抱着父亲送他的唯一一件礼物——那早已毁烂得只剩下伞骨的油纸伞之时,心中却空茫地厉害。
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死了,只不过是一抹幽魂,一抹连地府的黑白勾魂使者都已经遗忘了,故而没有将他拘到地府的游魂。
他不知道去哪里,枯坐了好几天之后,才恍恍惚惚想到了一件事情要做。
他要去将这把伞修补修补。
于是夜刖跌跌撞撞起身离开那里,在深山里面漫无目的地走着,后来不知怎么的,跌入了一个悬崖之下。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不,他是被冻醒过来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被寒冷的冰雪冻得四肢僵硬,冷得直哆嗦。睁开眼睛发现入目一片银白,才知道这是个天寒地冻的地方。
夜刖挣扎着自地上爬起来,他被母亲囚禁多年当做试药的药人,自然也被性情阴晴不定的母亲鞭打虐待,身上别说没有一块好肉,衣衫更是褴褛不堪无法蔽体。
如今在这天寒地冻的山谷里面,再这么待下去,迟早都会冻死。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他的心中忽然间生出了一股强烈的不甘心来,他不甘心就这么死掉了。
明明活着那么痛苦,可是他却不愿意就此死掉,明明他也很看不起那些挣扎求生的人,可是自己在那个时候,却是不想死的。
或许,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吧。
一边怨气冲天地抱怨这世道对自己的不公,活着没有任何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可是到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却又想方设法活下去,甚至不择手段。
包括自己,也有这么可恶的求生欲望。
夜刖挣扎着起身,抱着破破烂烂的油纸伞,脚步踉跄地艰难朝前迈步,终于寻找到了一处山洞。
山洞里即便是还很冷,但至少能够躲避严寒,比外面寒风凛冽的环境要好些了。
夜刖来到山洞的时候,浑身又冷又累又饿,已经没有力气走了,整个人都是趴到在地上,艰难地一点点爬进山洞里面的。
那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但是因为下雪,天幕上堆积了一层层的乌云,也显得天色阴暗压抑。
山洞里面就更加幽暗,不过对于已经累得两眼直发黑的夜刖来说,也无甚关系。
但是当他爬到山洞里面的时候,却听见山洞里面传来了一串响动。
那......好像是一串铁链被拉扯传来的声音。
夜刖被囚禁那么多年,双手双脚上常年被栓着铁链,对于这个声音,夜刖是最为熟悉不过了。
熟悉得即使自己已经疲惫痛苦得五感麻木迟钝了很多,却还是听见了这声铁链移动传出的声响。
但是寒冷加上饥饿让夜刖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脆弱的浆糊,反应慢了很多拍,即使是听见了声音,他的脑子也没有反应过来来山洞里有什么东西。
直到一阵风刮来,他整个人忽然毫无预兆被粗鲁提起来之时,夜刖迟钝的脑子才稍稍有了些反应。
“唔......痛......”自己的伤口被挤压到,夜刖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低吟。
“竟然有人来到了这里?你是什么人?”黑暗中,夜刖恍惚听见一道沙哑的声音冰冰冷冷地响在自己的耳边。
说话人的语气寒冷得堪比外面的冰封的积雪,冰寒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像山洞里气氛的阴邪之气。
那铁钳般的手紧紧扣在他的伤口上,一股股钻心的疼痛不住传达到了脑子里,令夜刖有些昏昏沉沉的脑子倏然清醒了几分。
他艰难地出声应道:“我......我是不小心来到这儿的。”
夜刖的声音虽然虚弱沙哑,甚至听着还有几分孩童的稚嫩,但是却听不到半分的害怕,或许他的语气平淡得有些麻木了吧。
漆黑的山洞里面,忽然间亮起一道光线,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有些不适地闭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夜刖抱在怀里的油纸伞冷不防被抽走,夜刖整个人一惊,忙睁开眼挣扎着要扑过去将伞抢过来。
但是那个提着自己的人却轻轻松松一转手,避开了他抢过去的双手。
夜刖目光含怒,瞪着眼前的人:“把伞还给我!”
在身边不知道什么光芒的映衬下,夜刖自然是看见了那个揪着自己的人,还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有两条手臂粗细的铁链穿过她的肩膀将她锁住。
女人面目却是极为可怖,脸上刻满了狰狞的疤痕,一双冰冷的眼睛好像看死人一般看着他。
而在她的另一边手中,正拿着从他那里抽过来的油纸伞。
女人看到他恶狠狠的眼神,眉毛一挑,眼中浮现出几分玩味,冷笑了下:“不过一把破油纸伞罢了,你这个小毛孩倒还真是挺紧张。”
“还给我!”夜刖死死瞪着她,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她的钳制,把那油纸伞抢过来。
女人看着他的神情,脏兮兮的稚嫩眉宇间,带着几分疯狂与偏执,是对他那把破烂油纸伞的偏执。
她好像发现什么有趣好玩的事情一般,眼中玩味之意更甚,嘴角的冷笑也随之更深,让她丑陋的面容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也更加邪性怪异。
只听见她沙哑粗嘎的嗓音传到夜刖的耳中:“伞呢我可以还给你,但是你要拜我为师。”
夜刖道:“为什么要拜你为师?”
女人道:“你拜我为师,我便教给你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功,让你称霸江湖,想要做什么就能够做什么。”
夜刖眼中一动,目光紧紧落在她手中的油纸伞上:“想做什么就能作什么?那能够救活一个人吗?”
女人瞥了眼他死死盯着的油纸伞,哈哈大笑一声:“我这一生只知道如何杀人,救人却是不会。”
夜刖皱了皱眉,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我没兴趣杀人。”
女人上下打量他,冷笑道:“看你这模样,这满身的伤痕,是被人欺负的吧?你难道就不想向欺负你的那些人报仇?你要是跟我学了武功,便可以去找他们报仇,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夜刖看着她,却是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人道:“我是幽冥教的教主,但是却被人所害关押囚禁在了这里。”
喜欢俏医娘子擒夫记请大家收藏:(321553.xyz)俏医娘子擒夫记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