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倒也宁静。

　　一家四口先前刚吃过肉，本就吃饱了。

　　又贪婪地将盖垫上的包子都吃了个干净，撑的难受，也没精力再闹腾。

　　他们打不开卧房的门，只能找到杂物间的旧被子将就着。

　　第二天一大早。

　　魏沾衣被一阵喧哗声吵醒。

　　屋子里，似乎来了很多人，吵吵闹闹的，扰人清梦。

　　她皱着眉头起床来。

　　“娘，是爹爹回来了吗？”九思揉着眼睛。

　　“听着不像。”魏沾衣起身穿衣，随意洗漱后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大婶。

　　大婶涂脂抹粉，脸上有厚厚一层，白得有些吓人，她一动，空气中脂粉漂浮。

　　劣质的胭脂香味充盈。

　　大婶穿红戴绿，指甲用凤仙花染成红色，一举一动，带着风尘气。

　　“哟，这就是你说的那位么？”大婶见到魏沾衣之后，眼睛一亮。

　　眼前的姑娘，不到双十年华，肤白如玉，莹莹若光。

　　不施粉黛，却比施了粉黛的女子更为美丽动人。

　　云鬓没有整理还有些散乱，明显是睡起未整妆容的样子。

　　这样的女子，举世罕见。

　　“不错，很不错。”她点着头，上上下下打量着魏沾衣，“若是进了我们院子里，必定会成为头牌。”

　　“莫说这清水县的男人，就是这大黎王朝的男人也会沦陷。”

　　“不错，不错。”她很满意，用力晃动着头上的金步摇，“先前我还以为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出不了什么美人，倒是我见识浅薄了。”

　　“这样顶好的美人，难得一见。这样，我给你们二十两。”

　　大婶叹了口气，“可惜不是雏，还生过孩子，如果是雏的话，一百两都不多。”

　　“你们觉得可以的话，就签字画押，人呢，我们这就带走。”

　　魏沾衣听着风尘大婶的话，越听越不对劲。

　　什么二十两，什么头牌！

　　这分明是……

　　她被人卖了？

　　“大娘。”魏沾衣脸色冰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是我家，我希望你能赶紧离开。”

　　“哟哟，别担心。”大婶说，“最开始都是不适应的，等适应之后，你每天山珍海味，穿金戴银，一点都不比大户人家家的小姐待遇差。”

　　“你长得这么俊俏，妈妈我也不会让你接待那些粗鄙之人，你且放心。”她暧昧地笑着，“等你接受训练完毕，我保证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魏沾衣突然一拳砸到门上。

　　“闭嘴。”魏沾衣狠狠地瞪着这花枝招展的胖女人。

　　“你，是青楼的老鸨？”

　　“失礼，以后要叫我妈妈。”老鸨不太高兴，“你们一个进到我家花楼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你们叫我妈妈也是无可厚非的。”

　　“好，很好。”魏沾衣气极反笑。

　　她一把将老鸨推开，走到老妪和中年妇女跟前，抬起头，声音如从地狱中传来的那般，冰冷中带着杀气。

　　“是你们干的？”

　　老妪吓了一跳，喏喏地不敢说话。

　　中年妇女看着老鸨带了这么多护卫来，壮了壮胆子，“是我们干的又如何？”

　　“你一个小妾，也不是大树明媒正娶的，你的生杀大权都在我们手上。在这个家里，我才是主母，我是正妻，正妻买卖妾侍不是最正常不过的？”

　　魏沾衣的怒火被点燃。

　　因为凤赤用了他们家人的脸，她一再忍让，想着息事宁人。

　　但，越是忍让，对方就越变本加厉。

　　吃些东西，毁些东西，再占一些口头便宜，这些事她都不想计较，也不想变成跟她们一样的泼妇。

　　“好，很好。”魏沾衣嘴角轻抿，“昨天的事，我一直懒得搭理，就连你们毁了九思价值千金的毛笔，用九思的宣纸当厕纸我都没计较。”

　　“你们很厉害。”她竖起大拇指，“就因为我忍让，你们觉得我好欺负，连老鸨都叫来了。”

　　“可以。”魏沾衣走到中年妇女身边，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手臂，用了最大的力气扇下去。

　　一连扇了四巴掌才停下来。

　　她的力气不小，尤其是在星月院锻炼过臂力，这四巴掌下去，中年妇女的脸立马肿成了猪头。

　　“你，你敢打我？”中年妇女没想到魏沾衣会动手。

　　“我为什么不敢？”魏沾衣说，“昨天那些事，我都懒得计较，并不代表我怕你们。”

　　“我打你的这四巴掌，对你来说已经相当轻了。我现在不仅想打你，还想狠狠打你。”

　　中年妇女被打之后，泼妇本质毕现。

　　她嘶吼着，“凭什么？你凭什么打我？你区区一个妾，敢打我，天理不容，我跟你拼了……”

　　她冲上来的时候，魏沾衣一脚将她踢出去。

　　这一脚的力度比较大，中年妇女撞到了栏杆上。

　　“你问我凭什么打你？”魏沾衣逼近她，“好，今天我就让你明白我为什么打你。”

　　“第一巴掌，是警告你，这是我家，是我的地方，你摆出这种主人模样让我作呕。”

　　“第二巴掌，我昨天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们，我相公不是你们的大树，这其中有些误会，但我们也算欠了大树人情，对你们一家四口的过分行为不做计较。而你，却喊来了老鸨想把你卖掉？谁给你的胆子？我不打你打谁？”

　　“第三巴掌，你想把我卖出去，还特意叫老鸨带了这么多人来，显然是有预谋的。你可知道，大黎王朝的律法中，买卖人口是什么罪？我打你一巴掌算是轻的。”

　　“第四巴掌，呵，你敢做出这种事，是想将人毁彻底，又蠢又坏，我觉得我打轻了。”

　　魏沾衣声音冰冷地说完，目光落在老妪身上，似笑非笑道，“老太太，你到现在还装傻吗？”

　　“我家相公是不是你儿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儿子的身高，长相，体型，气质，你作为一个母亲会分辨不出来？”

　　“就算脸长得一样，气质不同的话，也很容易分辨出不同来。你之所以装傻，不过是想鸠占鹊巢。”

　　“你们是打算将我卖出去，再将聂先生和九思赶出去？霸占了这个家？”

　　“不得不说，你们的算盘打得很好。”魏沾衣冷笑着，“愚蠢又可笑。”

　　老妪被戳中了心事，铁青着脸，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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