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腓，不得无礼。”九思抱住腓腓，冲着聂重黎一笑，“叔叔你别怕，腓腓很萌的，可能是见了陌生人才会凶一凶。”

　　聂重黎看着九思怀里的猫。

　　除了脖子上的红色鬃毛，其他地方都是雪白的，尤其是那尾巴极长，完全不像猫尾巴。

　　“这是你养的猫吗？”他说，“很可爱。”

　　“不是我，是娘亲养的。”九思说，“腓腓是跟娘亲一起来的，它可厉害了，是从神之国来的。”

　　“神之国？”

　　“对呀，爹爹给我讲过的，神之国有会说话的猫，会跳舞的兔子。”九思有些向往，“若是有可能，我真想去看一看。”

　　聂重黎看着他的模样，嘴角抿了一下。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九思的头顶，然，又想起这些年的荒唐，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出触摸干净又纯洁的他。

　　“吼……”腓腓依然呲牙。

　　聂重黎身上的味道跟九思太像，但，他身上还有一股非常不祥的气息。

　　那股气息，让它觉得惊颤。

　　“腓腓，你怎么了？”九思有些讶异。

　　天不怕地不怕的腓腓，今天很反常。

　　腓腓没有开口，它随意晃动着尾巴，盯着聂重黎看了半晌。

　　转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出房间，又从栏杆上跳下来。

　　“腓腓？”九思追出来。

　　瞧见腓腓已经跑到远处追蝴蝶玩，叹了口气，“它今天真反常。”

　　“对了叔叔，你吃点心吗？”九思说，“我娘亲做的，可甜可甜了，我爹爹不让我多吃甜的，说是坏牙，我都是偷偷藏起来吃的。”

　　他拿出一直宝贝着的小点心，递给聂重黎，“尝尝吧。”

　　“你都到了换牙的年纪了啊。”聂重黎捏起一块来，放入口中。

　　点心的口感跟普通点心不一样，有点弹，有点糯，外面很有嚼劲，里面又软软的。

　　“这是什么？”他瞪大眼睛。

　　在宫廷里待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甜点。

　　“娘亲说叫糯米糍。”九思说，“是不是很好吃？”

　　聂重黎点着头。

　　很好吃。

　　好吃的，像是她回来了。

　　“叔叔，你，哭了？”九思歪着头，拿了小手绢给他擦眼泪。

　　擦着擦着，他突然停下来，“叔叔，我觉得你有点熟悉，咱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聂重黎看着近在眼前的小人儿，看着那张与他小时候极为相似的脸，伸手将他抱在怀里。

　　多少次绝望与失望，多少次挣扎在死亡与无法死亡之间。

　　在灵庭那狭窄的空间里，生死无法自己做主，身体也因为药物控制而有难言之隐，绝望，疯狂，心如死灰。

　　这一切，在见到九思的时候，烟消云散。

　　他庆幸自己还活着，庆幸能活着见到九思。

　　“九思，我……”他泣不成声。

　　“叔叔你别哭，别哭，这么大人了，怎么能哭呢？”九思有些慌乱，“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没有。”聂重黎抱紧他，“你跟你娘一样，是个温柔的好孩子。”

　　“我……”

　　他想起镜月，想起曾经，情绪崩溃。

　　沈行舟和杜微之到来的时候，看到哭得跟个孩子一样的天子，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们父子。

　　聂重黎感觉到沈行舟到来，平复了一下情绪，用九思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眼泪。

　　“你们怎么来了？”他问。

　　“当然是小凤走漏了风声。”沈行舟捏着袖子走进来，想要行礼的时候，被聂重黎制止。

　　“我已经不是皇帝，你们不用行礼，也不用称呼。”聂重黎说，“已经没必要在乎那些虚礼了。”

　　“好的表哥。”沈行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有些感慨。

　　他没想到，凤赤真的将皇上从灵庭那种鬼地方带了出来。

　　“皇……”杜微之皱着眉头。

　　聂重黎伸出手制止了他，“微之，我说过了，不用行礼，你称呼我聂先生吧。”

　　“聂先生。”杜微之滑动着轮椅来到一旁。

　　九思看着他们三个人的样子，眼睛眨了眨，“沈叔叔和杜叔叔喝茶吗？”

　　“我去给你们倒茶。”

　　“九思，你不用管我们。”沈行舟眯着眼睛，“小凤和你娘呢？”

　　九思摇头，“腓腓说他们在做少儿不宜的事，一会就出来，我也没见着他们。”

　　“……”聂重黎额角跳了几下。

　　腓腓说？

　　腓腓，是那只肥猫？

　　少儿不宜的事？

　　“去玩吧。”沈行舟拍了拍九思的头，“对了，你娘回来了就告诉她，今天我们在这里蹭饭，让她多准备些饭菜。”

　　“知道啦。”九思跑到小花园里，跟腓腓一起捉蝴蝶。

　　聂重黎痴痴地看着九思，眼中，闪烁着泪光。

　　沈行舟瞧着他的样子，深深地叹气，“表哥，你这样会吓到他的。”

　　聂重黎垂下眼，斜倚在一旁，像是呓语一般，自顾自说，“九思可真是个温柔的孩子。他真的太温柔了。”

　　“跟月儿一模一样。”

　　沈行舟嘴角抽搐，想起那个长相绝美却脾气暴躁的镜月姑娘，那个人哪里温柔了？

　　“表哥，小凤是怎么把你带出来的？”他说，“我听说，是用赤羽令交换的？”

　　聂重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算是吧。”

　　“镜白将赤羽令交给了柳停云，柳停云交给了慕冲之，之后，柳停云又代替我待在灵庭，镜白则将我带出了那里。”

　　“柳停云他，大概已经……”

　　慕冲之得到赤羽令，会对已经失去作用的他痛下杀手。

　　代替他的柳停云，怕是已经……

　　“不用担心。”杜微之说，“如果我没猜测的话，凤赤应该跟慕冲之做了交涉，柳停云一定会活着。”

　　“慕冲之那边，也不会轻易动手，所以，皇……聂先生不必太过忧心。”

　　聂重黎看着杜微之信誓旦旦的样子，也稍稍松了口气。

　　杜微之的话，有九分可信度。

　　“那就好，那就好，微之，你的身体……”

　　“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杜微之笑着说，“现在能站立行走，只是持续的时间不长，大概能走一刻钟。”

　　“再练习个一年半载，或许就能恢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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