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先别着急，喝口茶。”沅湘君斟了一杯茶给她。

　　“不喝。”魏沾衣摸着脸颊。

　　大半夜喝水容易水肿。

　　“女人，喝吧，味道很不错。”腓腓像个大爷一样瘫坐在椅子上，抱着茶杯，一口一口抿着。

　　天气已经变凉，入夜后，冰冷刺骨。

　　屋子里也加了地笼，烤得人口干舌燥。

　　“别想转移话题。”魏沾衣嗓子发痒，踟蹰了一会，也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味道的确还不错。

　　“是慕镜月主动找到我的。”沅湘君说，“不然，我是不会将莲花胎放到她身上。”

　　“她主动找你？”

　　沅湘点着头，“我也有些纳闷，不过，她长得好看，冰肌玉骨，灵气十足，我想着试一试也无妨，便将莲花胎种下了。”

　　“可惜的是，她是肉眼凡胎，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去。”

　　魏沾衣听得稀里糊涂，她伸出手，“等等，你的意思是，慕镜月到底是死还是没死？”

　　沅湘君沉默了一阵。

　　他端起茶杯，将沁香的桂花茶一饮而尽，在袅袅的茶烟中，声音幽幽。

　　“她让我种植莲花胎的时候，已经怀了身孕，这些我并不知情。”

　　“慕镜月的肚子越来越大，莲花胎带来的反噬相当可怕。她与你不一样，是肉体凡胎，是普通人。”

　　“呵。”沅湘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炯炯，嘴角的笑意有些玩味，“还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七瓣莲花，每盛一瓣，人就会发生惊人的变化。”

　　“慕镜月原本就很美，莲花盛开之后，她的美更如妖孽一般。在后宫之中，美丽是种罪过，她越美，陷害她的人越多。有意思的是，当时的皇后也找到了我。”

　　“她问我要走了一些药。”沅湘君说，“那种药物，是美泽配制的，当时还处于研究阶段，药效未知。”

　　“你给了？”魏沾衣问。

　　“当然给了，为什么不给？皇后提出的条件比慕镜月丰厚多了，只要有利于我的生意，我都会去做。”沅湘君眉眼弯弯，“你猜猜，皇后把那药物喂给了谁。”

　　“谁？”魏沾衣隐隐猜出了。

　　“聂重黎。”沅湘君没有继续卖关子，证实了她的想法。

　　“聂重黎喝了那药物之后，情况变得很不好。你应该也见过的。”他说，“慕镜月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失宠。”

　　“后来，慕镜月的肚子越来越大，莲花胎的反噬是凡人承受不住的。她又没了聂重黎庇护，可怜兮兮地待在冷宫里。”

　　“再后面的事情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当时那宫殿里起了大火，慕镜月也尸骨无存。”

　　“现在想来，应该是正与北方狼族对战的废物及时赶回来，将慕镜月母子带走了。他还接生了那个孩子。”

　　魏沾衣紧皱着眉头。

　　当年的情景，她并不知晓。

　　但，从杜微之和沈行舟的态度来看，他们都以为凤赤已经死了。

　　凤赤也东躲西藏，伤痕累累。

　　“你真的没对凤赤下过手？”她问。

　　“我对废物并没有兴趣。”沅湘君说，“说到底，我只是在做生意而已。聂重黎的毒是皇后下的，慕镜月身上的莲花胎是她自己的选择。废物带着那孩子离开这种事，我也懒得管。”

　　“啧，他们可真是命大，竟都能活下来。”

　　“搅乱朝廷的人不是你？祸害无数少女的人不是你？将聂重黎关在灵庭让天下百姓流离失所的不是你？”魏沾衣提高声音，“你的罪名罄竹难书。”

　　“你也别妄想洗白，沅湘，你是个彻彻底底的罪人。”

　　沅湘君见她认真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祸害了无数少女这种事，我认。我进入皇宫也是为了寻找资质比较好的女人种下了莲花胎。”

　　“但，衣衣，你不能错怪我。”他的声音有些委屈，“聂重黎中的毒是皇后亲自下的套，我只是按照交易内容提供了药而已。你不能把后宫斗争赖在我头上。”

　　“废物死不死跟我无关，我才懒得耗费精力追杀他。再说，我为什么要追杀他？一个废物，我一根手指都捏死了。”他顿了顿，冷哼，“早知你会喜欢他，我该趁早捏死他。”

　　“这天下大乱，更无我无关，我又不想当皇帝，我只是想种植莲花胎而已。”沅湘君说，“是朝廷内部原本就有矛盾，慕冲之也借了我的名义做出很多混账事。”

　　他举起手，指天指地，“天地可鉴，我一个化外之人，才懒得做那些事。”

　　魏沾衣叹了口气。

　　沅湘君虽然有点变态，却很少撒谎。

　　她有些烦躁，“你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不想知道，你虽然没直接参与，却是这些事的源头，洗不白。”

　　“好了，继续说慕镜月的事。”

　　沅湘君的表情稍微严肃了些。

　　“我刚才也说过了，我一直以为慕镜月已经死了，她本身是凡夫俗子，又不是处子，还有身孕，是不可能承受得了莲花胎，死了也正常。但，后来我察觉到一些比较稀奇的事情。”

　　“什么稀奇的事？”魏沾衣问。

　　“那个小子，就是那个孩子，我记得，是叫什么九思来着，他生痘毒的时候，美泽不是见过他的后背么？”沅湘君说。

　　魏沾衣想起来了。

　　九思的后背上有九枚痣，排列成就九星连珠的模样。

　　看起来很是奇怪。

　　当时她还忐忑了许久，生怕九思出什么意外。

　　后来没什么事发生，她也不了了之了。

　　“九思身后的痣，怎么了？”她说。

　　“你所看见的是九枚是不是？”沅湘君说，“九思这个名字，大概也跟这九枚痣有关。”

　　“到底是什么意思？”魏沾衣有些不祥的预感。

　　“我的意思是，慕镜月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也应该知道九思后背上会出现这九枚痣。确切地说，那孩子身上的痣，有两个是她特意点上去的。”

　　“你开玩笑的吧？痣这种东西还能点上？”魏沾衣不太相信。

　　沅湘君笑得意味深长。

　　他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轻闪，遮断了他眼中的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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