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狼孩儿
从靠山村到镇上,就算是坐骡车,一个来回最起码也要用一个时辰。
等玉堂从镇里买了药之后,便急匆匆地回了家。
推开破旧的柴门,他竟然发现自己的姐姐不见了。
“奶,我大姐去哪了?你们是不是趁我不在家,又把她给卖了啊?”
玉堂撂下了药包,撒腿就去了上房,壮着胆子与他奶理论。
“你这个臭小子,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卖你姐了?少来讹人,快点儿滚。”
李氏一边儿拾掇着针线笸箩,一边儿往外驱赶自己的孙子。
玉堂急得哇哇大哭,赶忙跑到外头去找人。
……
田玉乔此时正被田大江背着,抄近路,从林子里往镇上赶,生怕会被村子里的熟人碰上。
高氏在一旁催促:“当家的,快着点儿,咱可别让这死丫头在路上断了气儿,到时候卖不上二十两银子,咱娘该以为是咱们昧下了那银钱。”
田玉乔恨得牙痒痒,无奈这幅身子实在是太不给力了,她也只能暂时先忍着,静观其变。
两夫妇就像是做贼了似的,眼睛不断往周围撒么,而且还专挑没人的林间小道走。
这一路可不近,饶是田玉乔被饿得浑身没有几两肉,可远路无轻旦,现在田大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我说孩子娘,你就不能帮我搭把手么?你这是想累死你相公我啊。我看你就是闲的,这挨累不讨好的缺德事儿,你居然也敢往身上揽。”
“我这不是在帮你看路呢吗,再说了,这事情跟咱家也有关系。你想啊,卖了这丫头片子,咱儿子不就有钱娶媳妇了么?要我说你就是个木头脑袋。”
田大江一听,一双鼠目顿时就迸射出来两道金光,憨憨笑道:“对呀,还是媳妇你聪明,这事儿你咋没早点告诉我呢?”
“呸,我敢提前告诉你么,我还担心你那张破嘴给秃噜出去呢。”
李氏赶走了田玉堂之后,便开始糊弄自己的老头子。
“我说老头砸,你也别不乐意,瞧你那张脸拉的。我跟你说呀,乔儿那丫头的八字不好,她的命硬得很,绝对是一个灾星。”
“那你也不能背着我,就把孩子给卖了啊,那好歹也是我田家的子孙。”
“你说不卖能咋整?现在她跟她娘两个人,一个个的都瘫在炕上,得买药不说,还要人伺候,咱家可不能养吃闲饭的。本来老二走了以后,他们那一房人就是干活的少,吃饭的嘴多,我这不是也没法子吗。”
……
“嗷呜~”
寂静的山林里,一阵狼嚎声响彻天际。
吓得高氏和田大江两人开始打摆子,他背上的田玉乔险些被摔在地上。
“天呐,当家的,这附近咋还能有狼呢?平时可没听说谁遇到过狼啊。”
高氏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都是你这败家娘们儿害的,谁大半夜不睡觉,往这老林子里头钻?”
“这也不能怪我呀,或许是那丫头片子招来的呢,要不……咱们把她丢这儿喂狼好了,咱俩赶紧跑吧,带着她也跑不快。”
两人商议了下,最终决定将田玉乔丢在树林里,两人则是撒丫子往回跑。田大江的鞋子还跑丢了一只,他都顾不得回去捡。
田玉乔被丢在一棵树旁,被身下的破树枝和石头块给硌得生疼,顿时就清醒了几分。
周围的狼嚎声越来越近,田玉乔浑身紧绷着。
高氏和田大江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紧接着便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缓缓靠近。
田玉乔心里头念着阿弥托福、阿里路亚、圣母玛利亚保佑,另一边期盼着狼跟狗熊一样,不吃死人。
她这边儿拼命地憋气,打算用装死这一招蒙混过关。
感觉到一股怪味儿在靠近,吓得她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传来,而是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什么东西在触碰。
咦,好像没有毛,好像也不是狼鼻子,那到底会是什么呢?
又过了半晌,田玉乔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狼群的包围,既然如此的话,横竖都是一个死,干脆和它们拼了。呃……起码,这样的死法,会比较有尊严。
想到这儿,田玉乔直接卯足了力气,从地上胡乱地抓了一把土和石块,朝着前方猛砸了过去。
就听见“哎哟”一声,紧接着她便看见了十几双绿幽幽的眼睛在望着她,很是渗人。
一只体型硕大的狼直接就要扑上来,结果却被一个瘦巴巴的少年给拦住了。
他对着那狼一阵低吼,那狼竟然晃着自己的大脑袋,安分了下来。
田玉乔警惕地看着男孩和狼群,而那群饿狼也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有的甚至还在不断地流着口水。
尼玛,干脆给老娘一个痛快吧,这也忒吓人了吧!
见她一脸紧张的模样,那个穿着一身破衣的黑瘦少年则笑着安慰道:“你别怕,它们不会伤害你。”
他的话说得有些生涩,可能是长时间没跟人交流的缘故。不过在田玉乔的耳朵里,这声音如同天籁。
少年过来搀扶她,而她则十分丢脸地再次晕倒,直接靠在了那个男孩儿的怀里。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一个巨大的狼窝当中。
这里叫老狼坡,而她所在的山洞则是老狼洞,一般的猎人都不敢靠近,而她此时则在这里做客。
少年正在用一个破瓷瓦罐在那儿煮东西,黏糊糊的,那都是他平时在山上自己采的草药。因为给头狼治过伤,所以便被狼群收留了。
“谢谢你。”田玉乔轻声道谢。
男孩儿尴尬地笑了下,露出了满口如玉般的白牙,用僵硬的声音说道:“不、客气。”
“对了,还没问恩公你的名字呢。”
“叫我狼孩儿就好。”
他说完,便不再言语,继续专心致志地煮东西。还真别说,那味道闻起来还挺不错的,田玉乔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由于他生了火,老狼们并不喜欢火光,所以都各自回窝睡觉去了。否则若是让田玉乔与狼同宿的话,估计她会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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