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子开了门：“哟，您是张大姐？”
那妇人挤进门内，满脸堆笑地递了个用荷叶包子过来：“可不就是我吗？依，你家楚公子在不？”
杨母赶快过去给她打招呼：“哟，张大姐，您今个儿收摊收得早？还赶着亲自把羊肉给送来？”
杨雨清冲着那妇人打量了一眼。要不是仔细看，还真是没有看出来是谁。
平日里这妇人在街角站着卖羊肉，混身上下整天都是油腻腻黑乎乎的，头发也是随便一挽用个树枝子一别就行了，今天晚上这是怎么了？身上那件水红色的裙子明显是新的，脸上涂了那么厚的一层脂粉，在这苍黑的暮色里显出几分诡异。
那张大姐把那羊肉双手递过来，又伸着脖子往厨房里打量了几眼：“哟，楚公子这会儿忙着呢？我也就不给他打招呼了。今儿个清早，他到我那摊子上去，说是这秋天到了寒气刚下来，要给您老人家买点羊肉炖个汤好好温补一下，结果啊，我那儿摊子上就剩下那肥羊肉了。这会儿我们家老头子刚宰了一只新羊，我就赶快把这最好的羊肉给您送上，免得误了你们使。”
这把杨母给感动的：“啊哟哟，他张大姐啊，您这真是太客气了，您看看这羊肉又鲜又嫩，当真是最好的那块儿了，您等着我进屋给您取钱去。”
张大姐嘴里说着不急不急，可是人也不走，伸着脖子直着眼睛冲着厨房里那一抹身影看，硬是看得那眼珠子都快转不开了。
杨雨清在旁边抱着肩膀喝茶，暗道厨下那一位当真是魅力无限，这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只要是个女人，一见了他，肯定荷尔蒙爆棚，真叫个能耐。
吃过了晚饭，杨雨清把楚箫叫到自己房里，把今天打听到的事情都给他说了。
楚箫听了之后倒是沉思了好久，这才道：“我父亲他好象不姓纪。”
“啊?”杨雨清吃了一惊“你不是说你娘管他叫纪郎吗？”
楚箫摇了摇头：“我依稀记得我爹不是姓纪的，便是到底是姓什么的，我也记不太清楚，我娘叫的许是他的表字，或者是他们两个人私下里的称呼。”
“这可就难查喽。”
杨雨清有点丧气：“我原想着你家的事情哪怕是再大，只要找到根由，知道当年是因为什么事情带累的你入了奴籍，这样我们就事翻事，反正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哪怕是再大的罪过也不至于累及子女这么多年。何况你一直以来遵纪守法，从未做过什么不当之事。我再找找户部的那些人，给你好好写一具文书出来，直接消了你的奴籍就好。可是若是连个根源都找不到，只怕硬要消了你的籍就难办一点了……”
杨雨清皱着眉头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依，要不然咱们干脆从现在往后查，由你现在所在的娼馆往前翻？总能翻出些有价值的东西吧？”
不等楚箫答话，杨雨清又自顾自地道：“不行不行，湘州那个刘知府不是个好东西，若是他知道了我要帮你消了奴籍，怕是他先就暗做手脚把你的籍给弄乱了，到时侯我们查起来更麻烦，这个事儿我得再想想，再想想……”
一抬头，只见楚箫正在目不转睛地看向自己。
“怎么了？可是我适才说起你是娼籍的事情你不高兴了？”杨雨清问。
“没有。”楚箫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杨大人您身为当朝四品官员能为我这样的人操心翻案，心下有点感动。”
“何必说那个。”杨雨清一摆手“好在今天我托的这个户部的人是我的昔日同窗，为人也很不错，今天他已经答应帮咱们查了，对了，你家以前是做什么的你还记得吗？”
楚箫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突然道：“我爹好象是个当官的。”
“哦？”杨雨清眼睛一亮“你记得他是做的什么官吗？”
楚箫摇了摇头：“不记得，我只记得好象小时侯，我娘把我爹的官印偷偷叫我玩，还告诉我说，将来叫我也学我爹当大官。”
“哦？那枚官印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是什么颜色的？”杨雨清伸长脖子看楚箫。
楚箫又摇头：“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用块红布包着，不过也不一定，有可能是我娘故意用红布包个东西叫我玩呢。”
杨雨清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对了，你以前是不是说过你胁下刺的有印？”
楚箫一愣：“是有一个。”
“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看看。”
“啊？”楚箫呆了。
“怎么？你还不好意思了？比你身材好的我都看过，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楚箫的脸红了红，到底还是把衣服给解开，露出自己的整个上身。
楚箫生得很白，那枚青色的小印盖在皮肤上更显得刺眼，一个大大的“奴”字，平日里洗澡的时侯自己都不敢多看，只觉得多看上一眼，心头那份屈辱就多上一分。
此时杨雨清低着头在他胁骨下面仔细看的样子，反倒没有叫他有大多的不适，只是感觉有点奇怪。
杨雨清低头看了一会儿，又伸出手指在上面细细地抚了一遍。
这个印记已经有些年头了。
许是起初刺下的时侯楚箫还小，此时他人长大了，皮长开了，这个印记的形状也与初时不太一样了。不过依然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印是个方形的。
杨雨清叹了口气：“楚箫，我现在可以确定，你爹他肯定是个当官的。”
楚箫闻言一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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