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清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听出来一个声音是老张头的。

　　“我说张先生，您这干的好好的，何故要走啊？”

　　张先生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是个教书先生，为的是教书育人，不是图的好勇斗狠，昨夜的事情我想了一宿，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身为先生怎么能做下这么没有体面的事情，往后我也不好意思再教孩子们了，我看我还是另寻高就吧。”

　　张先生一边说一边背着个小包袱又要往外走。

　　老张头一把拉了他，苦口婆心地劝道：“我说张先生啊，山长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咱们书院好吗？昨日里他可和我说了，这些草药一卖出去，先要贴补了你和王先生的奉养。这么好的山长到哪儿寻去？你哪儿能因为他对那些贼人狠了些就要走呢？”

　　“山长他确实是个好人，对咱们也是很有义气，可是他昨晚做的这件事情却实在是不体面了一些，咱们都是有着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若是一味耍狠，还与那些乡野莽夫何异？何况，这件事情还是带着孩子们一起做的，咱们是个读书人啊！带着孩子们一起殴斗这算个什么事情嘛！”

　　张先生还是伸着脖子要走，身后的门突然开了，杨雨清走过来，冲着张先生施了一礼，道：“张先生，若是我昨日有什么事情做的不对的，您当面提出来，若果真是我有错，我定然悔改，您又何非一定要辞职呢？”

　　“山长。”张先生对着杨雨清施了一礼“虽然山长年纪不大，可到底是这书院里的山长，小生我也向来很敬重你，但是昨天晚上您带着孩子们这么做，的确是太过份了。”

　　杨雨清没有说话。

　　张先生继续道：“我们书院毕竟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该是教孩子们读书识礼而不是好勇斗狠，这些无赖虽然可恶，但是山长您当着孩子们的面就对他们下手那么狠，万一孩子们有样学样，全都是用武力来解决问题，还要读这些圣贤书有什么用？”

　　杨雨清沉默了一下，又道：“张先生说得是很有道理，但是，我也想问先生一句，咱们家的孩子们辛辛苦苦地种了这些地，眼看有了些收成，凭什么叫那些恶人们给偷了？偷了咱们的东西不说，还要回来骂咱们，欺负咱们，若是咱们不狠治他们一回，往后还不更加变本加厉？咱们这一时纵容，岂不是更加助长了他们的劣性？”

　　张先生摇了摇头：“我们之所以教孩子们读书，便是希望他们能够懂得道理，悉知礼节，往后不要成为那样的人。可是昨晚山长的所做所为又与那些歹人何异呢？若是孩子们有样学样，都想以暴致暴，读书又有什么用？”

　　杨雨清感觉他说的话有道理，可是自己还是感觉心里有道坎：“那依着先生而言，咱们又该怎么做呢？”

　　张先生整了整衣服，严肃地说出一句话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杨雨清心头再次万马奔腾，无赖要是可以听得进去道理，那就不叫无赖了。

　　看杨雨清不说话，张先生冷哼了一声继续道：“何况，昨日我还看出来，那其中的一位还是山长您的长辈，哪怕他做的事情再不对，这辈份也是不能乱的，山长昨日不仅不给那位长辈留下情面，而且还当面殴打辱骂了他，这样的行为，小生也实在是看不下去。”

　　说起这个，杨雨清感觉自己也的确是做得有些过份了，此时家里的旧日恩怨不方便与这位张先生说，兀自干咳了一声道：“张先生，您说的话都对，昨晚的事情的确是我做的有不当的地方。此时被先生点出来，我也会认真想上一想。先生您是个有操守的人，这书院里的孩子们也很需要您这样一位先生来教导。不如这样吧，您先留下来，至于昨晚的事情，等我自己想清楚了，自然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您看行吗？”

　　听到杨雨清语气如此诚恳，张先生怔了怔没有说话，老张头赶快在一旁劝道：“是啊，张先生，您看看，杨先生不是也认为你说的话对了吗？只是这什么事儿该怎么做？一利一弊该是如何衡量不也得叫人家认真想想不是？您啊，还是先留下来，我们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不等张先生再发怔，老张头已经一把抢了他肩膀上的包袱，扯着他就往房里走。

　　张先生到底是个实诚人，不好意思再却了老张头的盛情，也算是勉为其难地留了下来。

　　好在地里还有一半的药材没有被祸害掉，杨雨清带着孩子们把药材给收了切割好，照着书上的办法给晾晒了，等到药商来的时侯，卖了个还不错的价格。

　　做好了这一切，正赶上休沐日，杨雨清给孩子们放了三天假，叫他们回家好好陪一陪父母，顺便做做家务，再把最近学习的功课给父母们汇报一下，又给两位先生各自发了补贴，余下的一些钱合着龙子骥那天早上甩到她怀里的那一袋银子一起交给老张头去山下买粮食，如今学子们多了，粮食吃得也有些快。

　　两位先生将银钱收好，向杨山长一一拜别，就各自下山去探望家人去了。

　　周围的人一下子全走光了，那么……龙少爷你呢？难道你还不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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