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清皱着眉头看那一摞子银票，摇头笑道：“周大人，您是生意人出身，本官我也不怕和您说句生意话。

　　我们内阁，加上本官总共也才六个人，如今您不过是花了一万多两银子，可是把我们几个人的脉络都给打通了。这笔生意，您自己说您这是亏了还是赚了啊？”

　　周青一怔，转而满脸的感激泣零：“啊哟，杨大人啊，托您指点，下官这何止是赚，简直就是大赚啊。能与内阁的各位阁老们搭上门路，下官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得了，谁叫咱们是朋友，您这酒本官也不能白喝不是？”杨雨清把那一摞子银票左右点了点，喃声道：“首辅大人五千，次辅大人五千，张大人三千，桂大人三千……李玉江那个人他……唉，算了，小人一个，不提也罢。”

　　周青一愕：“杨大人，您适才提的李玉江李大人也是内阁的人吗？”

　　“对啊，你不知道他吗？”杨雨清回头冲着周青一摇头“这个人当真不怎么样，小人一个，在内阁里就数他最坏。”

　　从见面以来杨雨清还是第一回说起哪个人坏呢，周青不免有点好奇：“杨大人何出此言啊？”

　　杨雨清摇着头就叹了口气：“这个人啊，内阁里面出了名的，心眼儿小，爱记仇，最重要的是妒忌心强得很，平常我们朝里的人都躲着他。可是耐不住他也是内阁的人啊，所以说到实权，他还是真有的有那么一点，平日里，怕他的人也不少，巴结他的人也不少。

　　可是他这人吧，就坏到什么程度，说出来周大人您都不信。

　　去年八月十五，我们朝里分月饼，有个和他同年的兄弟，那月饼比他分得多了一块。这叫他给知道了，啊哟，您知道他那个人品啊。硬是妒忌得差点疯了，找了十几个言官说人家那位兄弟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硬是把人家那官职都给弹下来了。

　　唉，您瞅瞅，就是这么个人，竟然也入了内阁了……咳！”

　　杨雨清一边说一边把那些银票都揣到怀里继续喝酒。

　　周青反倒有几分愣怔，想了一会儿，又试探着问：“那杨大人您素日里与这位李大人处得如何呢？”

　　“我们两个啊，处得还行。唉，知道他是个小人，平素里事情多一些，我就尽量把事儿办得公道些不得罪他呗。老话怎么说的，宁可得罪一百个君子，也莫得罪一个小人不是？”

　　周青怔了眼神，回头又看向苏合子。

　　苏合子这回可就有点不解了：怎么着啊，姐夫，不会又叫我去管我姐要钱吧？我可不敢去，适才就差点把我姐给逼疯喽。

　　周青又在眨眼睛：你这个人傻是不是？没听到杨大人说吗？得罪一百个君子，也别得罪一个小人，这会儿所有人都送过来了，独独没有给这个小人送，万一叫他给知道了，他不得又叫言官来闹腾？那可是为了一块月饼就能翻脸的主儿。

　　苏合子崩溃了：这还有完没完了？这个送完那个送的。

　　周青把眼一瞪：少费话，快去找你姐要钱去。

　　苏合子的屁股象是灌了钻，沉甸甸地压在凳子上，想说自己不去，又迫于姐夫的淫威，硬着头皮进了厨房。

　　迎面就看到姐姐苏氏抱着一把菜刀护在胸口一脸警惕：“你这小子来干嘛？莫不是又来要钱的？”

　　“我这……姐……我这……您那还有钱吗？”

　　苏氏：“……”

　　周青陪着杨雨清喝酒，此时的话题已经转到了李玉江此人人品卑鄙到何种程度上了。

　　“这个李玉江，那个人品简直就是没法提啊，要不是因为一科的状元出了事，怎么也轮不到他进内阁，可是这小子一进内阁，那叫一个小人得志，下面的人不如他的他踩，比他强的他恨啊……”

　　杨雨清说得眉飞色舞，周青听得连连点头，寻思了半晌，怎么这苏合子还不过来？

　　周青等不及，假说要去茅房一趟，出了门直奔着厨房过来。

　　刚一进门，就看到苏氏抱着大腿坐在地上张着嘴干号：“啊哟，我的个老天娘哟，这日子是彻底没有办法过喽。你说你们哥俩要当官走门路，老娘我这赔了嫁妆给你们。

　　谁知道这一开了口子就没了收儿，不一会儿这快两万两银子出去了还来要。

　　我说姓周的你来的正好，菜刀在这儿呢，你一刀把老娘我给杀了吧，看能不能抵了银子接着叫你往外送。”

　　周青平素里在自己家婆娘面前怂得很，到了大事前面反倒不含糊，上前一把捂了自己婆娘的嘴，连声骂道：“你这个败家娘们儿瞎号什么呢？莫叫杨大人听见，咱们这么久以来费的心血不就全打了水漂了吗？合子，把门给关上，我好好跟你姐说说。”

　　“唉。”苏合子怯怯地去关了门，回来又偷着把姐姐脚边掉的菜刀也给收起来。

　　周青松了捂着自己家婆娘的手，压低嗓子道：“我说春儿他娘啊，之前咱们只是在江南的一个县城里当个小地方官，不知道这京城里的门道。

　　如今你家相公也高升了，到了这清凉州来作州府，咱们这清凉州是什么地方啊？离京城不过二百里的地方，这京里的沟沟坎坎，门门道道，这该知道的不得知道知道？这该走的路数不该走走？

　　若是依着咱们自己，那进了京城还不一抹黑吗？别说是知道这内阁里的事儿了，哪怕是那普通朝廷里的事儿你都摸不着边。

　　难得这位杨大人是个平易近人又会处事儿的，内阁里的事儿他比咱们知道的清楚，这该走的门路都给咱们给指点清了。这是多大的福份啊。

　　你怎么到此时又糊涂上了？还把着你那钱袋子不松手了？

　　春儿她娘啊，你可好好想想吧，这是你那钱袋子要紧，还是你相公我这前程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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