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清站在门口止住脚步：“刘大人，我可以问用一句吗？为什么你一定要让所有人按照你的规矩来？”
刘大夏抬起头，从一堆折子后面露出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因为所有的东西按照我的规矩来，我看起来才能快一些，也能在心里分出条理，知道他们到底是要说什么。”
杨雨清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提着大大小小装满折子的篮子走了几步，杨雨清又开始发愁，不用想也知道，六部里面的人肯定还是和昨天一样的态度。
就是非暴力不合作，刘大人有他自己的工作方式，但是下面的人未必就愿意按照他的规矩来。
今天自己照样提着这些东西去六部，结果也肯定是和昨天一样的，自己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人家下面的人照样不会听，顶多再皮笑肉不笑地抢白自己几句。
该办的事，还是办不成的。
想到这里，杨雨清怔了怔，提着篮子又折身回到文渊阁内。
“侯爷，您刚才是不知道，杨雨清那个小子现如今狂成什么样儿了，连我说他两句都不成。他当他是谁啊？不就是丈着和小王爷有那么点私交吗？背地里靠着什么事儿揽的交情打量谁不知道呢，敢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李玉江还在胶南侯身边喋喋不休地说着杨雨清的坏话，胶南侯一味地端着茶盏垂眸听着不开口。张尚书和桂大夫两个人也只管端着杯子竖着耳朵听，抬头只见门帘一闪，杨雨清提着大篮子小篮子又回来了。
两位八卦老大爷眼睛同时一亮，又在暗地里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些话刚好落到了杨雨清的耳朵里，想必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定然饶不了李玉江，肯定会当场还他几句好听的。
两位老人家全都竖起了耳朵，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似的，只等着李玉江再被杨雨清损个没皮。
可是实在没有想到，杨雨清垂着眼睛进了门，象是一个字也没有听到一样，提着篮子径自到了自己的书案前面，取了一张白纸出来，打开一张折子一边仔细地看，一边往上写着什么东西。
这一下，可就有些不好玩了。
李玉江瞪着杨雨清满脸不服，胶南侯之前本就与杨雨清有过节，这几日冷眼看她被刘大夏收拾得极惨本是心下痛快着的，如今看她云淡风轻起来，立时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了，冲着李玉江使了个眼色又干咳了一声。
李玉江本就是胶南侯手里的一条疯狗，平日里胶南侯不叫他咬人的时侯他还牙根痒呢，此时得了胶南侯的指示，那更是摇着尾巴就想上了。
李玉江捋了捋袖子就到了杨雨清的桌子前面，冲着他的桌子敲了几下：“喂，杨雨清，水没了，赶快去门口提一些去。”
杨雨清头也不抬：“若是没有水了，李大人自己去唤那小吏一声便是，我有事情忙着抽不开身。”
嘿，你小子这是要当场叫板啊。
李玉江把胸脯挺了挺：“杨雨清，当着内阁所有人的面，你莫叫本官说你，按资历你是最浅的，按年纪，你是最小的，按入这内阁的时间，你也是最晚的，这些事，本就该着你去，怎么能推到我身上来？”
杨雨清把手里的笔慢慢放下，站起来微微一笑：“李大人，我也提醒你一下，按官阶，这里可是你最低的。”
李玉江如同被一口牛粪堵了嘴，脸憋了一下，又梗着脖子道：“哪怕我这官阶比你低，可是我这官职还比你高呢？总要好过你一个四品官去扫大街。”
杨雨清冷声一笑：“哪怕是扫大街，本官也是四品，本朝的规矩，官员相见，未论长幼先论尊卑，官阶低的要向着官阶高的人行礼避让，这样方才不失了章法。我初入内阁，资历是比你低了那么一点，或是这官阶还是要比你高出一些，所以和本官说话，您还是注意一点的好。”
杨雨清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整了整身上那件深蓝色的官服：“身为当朝从五品官员，李大人若是落下个以下犯上，目无长官的名声，怕是不好听吧。”
“你！”李玉江气得指尖直抖，“哼，我还以下犯上了？我目无长官了？姓杨的你还真敢拿你自己当盘菜了？你不就是个扫街打杂的吗？这京城里的街你扫得，京城中的杂你打得，这文渊阁里的杂活找着你做了，你倒还推诿上了？”
杨雨清冷声一笑：“李大人，我杨某人未入内阁之前，这些杂活都是你来做的，我杨某人来了，也不会一味地欺负你，就将这杂活做去一半，但是这该着你李大人的职责你还是赖不掉的，到今日我入文渊阁刚好是七天，我的杂活也已经干够七天了，下一个七天，这些活儿可是该着您来做了，每人做上七日，也莫说本官拿着官阶压你，你也不要拿着入阁先后来压我，这样可算公平？”
李玉江被杨雨清顶得没话说，张口结舌地怪笑着：“这……哈，公平？我说姓杨的，你……”
“李大人若是没事儿的话，就先把今天轮到你的杂活给干了吧，本官还有事情要做，麻烦您让一让，不要挡着光线，谢谢。”杨雨清一边说，一边低下头继续看折子。
李玉江呆着脸看他，杨雨清全当他是空气。
胶南侯抱着肩膀看杨雨清和李玉江过招，已经看出来李玉江这个人外强中干，表面上是有几分聪明，但是骨子里却不是个能抓到重点的人，他这种人当狗来使是可以的，要是办大事，依着他怕是不成。
想到这里，胶南侯明知道这一局李玉江已经赢不了了，干脆站起来出了门，到宫里给陛下请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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