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愚蠢至极！”龙子骥一脸厌恶地看了那黑汉子一眼，将手一摆“叫人军医来给这个女孩子好好处理伤口，至于这个男人，把他直接给我轰出营地！”

　　一群军士上前来搀住女孩子往营地后面走，一直跪在地上的汉子却突然从地上跳起来，用生硬的汉话搀着土语大声嚷道：“你们不能放她走，我今天必须杀了她，献给草原之神，如果收不到祭品，神会降罪给我们的！”那个汉子一边拼命挣扎一边血红着眼珠子惊恐地大叫：“这个丫头是恶魔选中的祭品，如果我不用她的血来献祭，我们所有的人都活不成。”

　　汉子生嘶力竭地叫喊着，又把手伸向自己的女儿，似乎是恨不得现在就一把掐死了她，那个女孩子被吓得面无人色，半瘫着躲在军士身后，象只无助的羔羊一想嘤嘤哭泣。

　　张玉摇着头叹了一口气：“大将军，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黑魔法和大萨满的传说还在影响着草原上的这些人。”

　　“黑魔法和大萨满？”龙子骥皱了眉。

　　张玉摆了摆手，叫人把那汉子带下去，那汉子拼命挣扎着，还在用土语不停地嘶喊着，叫骂着：“你们这些个愚蠢的南蛮子，你们这么做会得罪了大萨满，他马上就会降罪给你们，你们等着吧，马上就会有黑云压城，还有大片的瘟疫，你们很快会死于非命，你们还会连累我们……快点杀了我的女儿，快点讨好大萨满啊，快点啊，求你们了……”

　　龙子骥问：“他嘴里口口声声叫的大萨满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能叫他心甘情愿地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献祭？”

　　张玉向龙子骥解释道：“我们北方的部落和民族很多，他们多是信仰草原上的黑巫势力萨满教，象肃慎、勿吉、靺鞨、女真、匈奴、契丹，月支，北羌，就连西突国也有不少人信奉此教的，这名汉子看上去如此顽固，看来是此教的忠诚信徒了。”

　　龙子骥皱眉：“我之前在书上看过，在西北有一种叫作笨教的，说的就是这种教吗？”

　　张玉笑了：“笨教是汉人对这萨满教的叫法，因为此教为本地原生教，教民信奉天地，自以为可以通过天使萨满与自然沟通换来风调雨顺，所以不惜用亲人的血来献祭。在我们看来实在是笨得不能再笨的主意，所以就随口这么叫他们。”

　　龙子骥叹气：“如此愚蠢的教法如此在本地蔓延定然会对民众不利，叫咱们的人多加留意，不要叫这种巫教势力再蔓延下去。”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接下来就是几声惊呼，几个人巡声望去，只见适才那个被扔出军营的汉子满脸鲜血，手里抓着两个血肉模糊的肉团，嘶哑着嗓子一边满地打滚一边大声咒骂。

　　“出什么事了？”张玉问。

　　只见适才押着那汉子下去的士兵神色惊慌地道：“大将军，适才那个人他……他眼看着不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去献祭，竟然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将自己的一双眼睛给生生地抠了出来，这一会儿他在原地诅咒我们……”

　　龙子骥这才看清那汉子手里握着的两团血肉竟然是他自己的眼珠子，这个男人竟然亲手把自己的一对眼睛给抠出来了。

　　胃里一阵翻腾，龙子骥有点想吐，看着这个男子满地打滚的样子又感觉到一阵心悸。

　　那个兵士一边满脸惊悸地看着那个满地打滚的血人，一边颤着嗓子道：“他在诅咒我们这些汉人愚蠢地阻挡他献祭，定然会给整个草原招来灾难，他哪怕现在就抠出自己的眼睛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切，他要用他自己的生命向上天起誓，叫草原之神降灾给你们这些汉人。”

　　那汉子犀利的咒骂还在继续，空洞洞的大眼眶里面正在不停地往外喷着黑色的血浆，几个军士想要按住他，结果这个人却象是一只发疯的公牛一样挣开所有人的手冲了出去，一边狂奔，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咒喝着。

　　鲜血顺着他的脸滴了一路，没有跑出多远，这个男人就倒在地上，彻底断了气。

　　这个男人犀利的嘶吼吸引了许多民众，大家围成一圈，看着这个血肉模糊的人一边咒骂着汉人的军队，一边在地上挣扎着死去，一个个眼睛里全都喷出了异样的神采。

　　象是在恐惧马上就要到来的灾难，又象是在埋怨汉人的军队为什么要阻止这位父亲拿自己的女儿献祭。

　　张玉被这些民众们那种愚蛮的眼神看得受不了，叫手下军士趋散了他们，重新回到龙子骥身边。

　　却见他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萨满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宗教，大萨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凭什么可以驱使草原上的民众如此相信他们？他们是真的仅仅是原生的教派，还是说有人故意带着别的目的来愚弄这些牧民？

　　“大将军！京城有报。”突然一位军士骑着马飞驰进了大营，双手奉着一纸信笺递到龙子骥的面前：“大将军，陛下亲派了一位四品京官任按祭副使前来我北疆城巡视。”

　　龙子骥的思路被突然打断，随手接了那信笺在手里。

　　张玉看向那位军士：“陛下怎么会突然派人到我们北疆来巡察？那位按察副使从京城出发几日了？几时可以到咱们北疆？”

　　那军士答道：“听说从京城已经出发有些时日了，怕是三天左右就到咱们这里了。”

　　张玉点了点头：“嗯，不过是个四品按察副使而已，我们不妨就用对待京官的礼仪待他就好，也不必过于隆重了，大将军，您看我们要不要叫军士们加紧演练，到时可以当着这位天使的面演一次兵，可叫陛下放心……”

　　张玉回头看向龙子骥，却愕然地发现龙子骥的脸色变得十分奇怪，两道浓眉拧在一处，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就连拿着信笺的手也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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