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太后见自家儿子品茶的认真,将她这个母亲无视,呵,私下无人,他都懒得装了。生在皇家,亲生母子,亲生父子,亲生姐妹兄弟,亲情的关系网下是利益纠葛。
无权无利,再深的感情也会在岁月的流逝下蹉跎。
“皇上,哀家做错了很多事,你别、、、”
赵构出手制止:“子不言母错,母后什么都不用说了,朕都知晓。”
韦太后一惊,失声道:“皇上都、、、都知晓些什么?”
赵构轻嗤一声:“金国境内、大宋境内发生的事情,朕有何不知?皇城司的手遍地,母后苦心隐瞒的事情,朕早已知晓,欲盖弥彰,朕也知晓,母后若是别人,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韦太后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瞪着云淡风轻的儿子,他竟通晓她过去的一切?为何还要对她一如往昔呢?只因为她是他的亲娘。
“所以当初金国以岳祺泽之命换取哀家的回归,皇上拒绝了?在皇上眼中,哀家这个母后可有可无,只是皇上安抚天下黎民的借口,呵呵,骗得哀家好苦啊!”
伪装多年,他的心肠已经铁石化,但听到自己的母亲说出这一番话,受伤心疼。
“母后得救,大宋将领也能好好的活着,保卫国家,朕何乐而不为?母后未归之时,朕甚是想念,时常于梦中寄以思母之情。”
“母后回来后,后宫之中由母后把持,大权在握,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朕自问对得起母后,但危及大宋之事,恕儿子做不到。”
“没有大宋便没有朕,朕都没了,何来的母后?以后,母后凡事也多多为儿子和大宋着想,好好颐养天年吧!”
韦太后瞠目结舌,皇上的意思是说她做出危及大宋之事,便会不认她这个母后吗?!
“皇上,南进手中的军权过重过多,她虽是赵家子孙,难免恃强尊大,哀家即便有针对她的地方,也是为了皇上好。皇上太信任她了!”
“她与岳祺泽结合,强强联手,若有异心,皇上如何是好?别人看得明白,皇上身在局中为何受了迷惑呢?”
赵构:“南进与岳祺泽在京东两路时,抗金有方,收复大宋失地,若无他们,金国早已踏破大宋的边境,今日身在何处,为未可知?”
“他们是大宋的柱石,是大宋的守门神,母后,南进与岳祺泽双双坠亡,对大宋是何影响?金国可以肆虐横行,蒙古、西夏同样可以分一杯羹,任人欺辱。”
“汴京之难,母后想在临安府重演?想儿子重蹈父皇与皇兄的覆辙?难不成母后还想着金国的一切?”
韦太后捂着狂跳的心口,嘴角抽搐,如遭雷劈,语不成句:“皇上、、、从哪里听来的闲话?哀家、、、哀家岂是那样的人!”
赵构别过脸去,冷漠道:“朕非三岁孩童,母后离开多日,朕长大了,母后的眼光也该放长远了!”
韦太后怒火高涨:“皇上什么意思?哀家是皇上的母亲,血浓于水,哀家也并无干涉朝政干涉皇上之意,皇上非要将哀家的颜面狠狠踩在地上糟践。”
“汴京之难,你父皇和你皇兄以及数万万将士都无法阻挡,哀家一介女流又能抵抗什么?流落金国,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哪一个能逃脱魔爪?”
“哀家的所作所为污了皇上的法眼,皇上对哀家定是厌恶的很吧!”
赵构怒目而视:“身为父皇的贵妃,朕的母后,为何要与敌人生出孩子呢?大宋的臣民若知,致朕的脸面于何处?”
韦太后气笑出泪来:“流落金国,如狗如猫,一切不由做主,皇上是希望哀家一死以示清白,可哀家想念自己的儿子,想念自己的国家,想落叶归根。”
“令皇上和列祖列宗及大宋蒙羞,哀家该死,如今心愿已成,哀家甘愿为以往的过错恕罪。”说罢,神情悲恸,掩面而走。
赵构隐忍着伤心气愤:“母后做的事情,朕都摆平了,望母后今后能一心一意对待朕,对待大金,莫作他想。”
韦太后苍凉一笑:“哀家此生最牵挂的只有皇上一人,一个儿子,还会对待谁?皇上此生无子,总该为下一代为大宋着想吧!”
赵构抬起的脚步落在原地,道:“此事便不牢母后费心了,后宫诸事交由进贵妃打理,母后颐养天年吧!”
韦太后不可置信的转过去:“皇上决定了,哀家听从就是了!”
大兴府的皇宫的南门楼上,夜色昏沉,星光难见,但灯火通明,一条条有灯笼组成的长河,照亮装点了整个大兴府。
远远望去,一处府邸热闹纷呈,人来人往。
他一手养大的丫头在紧要关头选择嫁给了别人,所以他被抛弃了吗?他未曾放在眼中的人,有何资格抛弃他?
从一开始便是利用关系,只是她算什么?他手下的一个大将军,能有他这个大金皇帝好吗?
纳兰德云敢于他争夺女人,毫无臣子之心,胆大妄为,他当初为何就应了呢?
诗雅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结果一转头嫁给他的臣子,喜欢的真是廉价。
他最后悔的便是让那个古灵精怪聪慧狠心的赵金姑逃了,若留下她,宋国没有今时今日的破败到兴起。
以她对战事的掌控力,自身的武功,长远的眼光,大金如虎添翼,他亦会省心大半。
是否当初他拦下乌古论飞的刁难,结局就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是他的错。
完颜绪宗用力的捶打着女墙,一拳下去,钻心的疼痛丝毫不觉,一拳接一拳,小林子噗通一声跪挡在前面,抱住完颜绪宗血肉模糊的双手,哭求道:“皇上保证龙体啊,龙案上还一堆折子,皇后看见该心疼了,请皇上保重啊!”
完颜绪宗惨然一笑,道:“有谁真正的关心过朕?不过是利益所图罢了,到头来,朕就是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皇上你怎么可以如此说,如此伤臣妾的心呢?臣妾一心一意爱皇上,皇上将臣妾的一颗真心放在哪里?”
白凤儿原本是去龙殿送饭的,得知完颜绪宗来了城门楼,便匆匆来这里,她从未见过这样颓废的完颜绪宗,似是孤独的困兽,想挣破桎梏,却无可奈何。
完颜绪宗眼中暗盲幽深,转过头去,道:“凤儿,朕自出生到现在,从未被人抛弃过,你能明白其中的挫败吗?朕很难受,一心养大的姑娘却跟别人走了,将朕弃得好苦啊!”
白凤儿心中暗暗警惕,循循善诱,如一朵温柔的解语花,声音柔到骨子里,道:“皇上很喜欢诗雅吗?臣妾也觉得诗雅的性子很好呢,正打算要歇歇,谁知、、、唉,臣妾心里也很难受,更别提皇上了,只是皇上身兼大金国事,再怎样伤心,也该保重龙体,毕竟皇上是大金的皇上,是大金民众的皇上,是臣妾心中最完美的皇上。”
完颜绪宗冷静下来,落寞道:“凤儿,还好有你在朕身边,否则朕的生活也过得太枯燥了,只是朕的心中委实难受的紧,算了,朕不想了!”
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哼,诗雅果然是她此生最大的对手,哪怕她嫁给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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