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苏天丰沉默着，那小厮又把当时详细的情况描述一番：“撬开他的嘴，灌了一碗参汤给他，全流了出来。大夫过来也是走了走过场，搭了一会儿脉，便说人没救了！”小厮低头道。

　　苏天丰沉吟一下，略一点头，又问道：“你与他可是什么关系？是老乡吗？”

　　那小厮听到苏天丰的话，怕他误会，他与胡朔也是龙阳之交，连忙跪下磕头，高声道：“回禀老爷，小人与他不过是一同入府，他平日对我照拂有加，所以小人就守在这里罢了！”

　　“那你可知道他家里的情况？”苏天丰皱了皱眉头，感觉有些为难，府里的悠悠之口可是堵也堵不上，到时候如果闹出什么事，怕是对自己的官职不利，于是又问道：“胡朔家里是有几口人？他们做什么营生？到时候会不会过来闹事？”

　　那小厮显然是没有想到苏天丰竟是如此一问，未免有些心寒，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胡朔家里务农，湖州天灾，家里人口丧尽，如今只他孤身一人，再也没有别人了。”

　　“甚好！”苏天丰点点头，话说出口，才觉得有点不是味儿，但也无妨，沉声道：“你与我开门，我进去看看他。”

　　小厮应是，推开了门后，苏天丰大步流星走到床前，在明晃晃的烛光下，倚在枕边的那张脸，只不过像是睡着了而已，依然是俊眼修眉，但那张秀脸，却比月光还要惨白。

　　苏天丰不由得想到往日与他的欢愉，缱绻之感油然而生，不由得抚上他的手，修长白皙的手指，骨骼分明的指节，冰肌玉骨，光滑如同在沁凉的井水里面浸泡过的西瓜。

　　井，一想到这个字眼，苏天丰心中一阵骇然，额冒冷汗，连忙放开手，冒冒失失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走出门口。

　　那个小厮慌忙扶住苏天丰，苏天丰在原地站了好一阵子才缓了过来，胸腔里面的一颗心终于平静了些，苏天丰冰冷的声音低沉但却干脆：“尽快埋了吧！”

　　“是！”小厮又是深深一揖。

　　待到抬起头的时候，苏天丰已经走开，只见浓浓夜幕中，猎猎季风呼啸而过，他的衣袍随风飘动，墨色的缎子绣着暗金色祥云纹闪闪发亮，在黑夜里泛着幽幽的光。

　　苏天丰入眠的时候，有时候会被梦魇迷住，醒来心跳不已，大夫开了几剂安神定心的草药给他，服下渐渐也好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胡朔这个名字，从众人的口中消失了，如同他白骨上的肉，渐渐被乱葬岗的泥土所吞噬，他的身影也从苏天丰的脑海里抹去了。

　　当芳竹把这件事情禀告给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只是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便不再言语。

　　苏天丰也安分了几日，每日到老夫人处昏定晨省，到了傍晚则去大夫人房里，叫上苏雍和苏真一道吃晚饭。

　　但过了几日，有人送来了两个清秀的小厮，年纪尚幼，别的活儿又做不了，苏天丰只好把他们安插在书房里，但食髓知味，最本能的欲望难以克制，两个花瓶般的少年在房里摆了两天，他忍不住又玩狎一番。

　　那两个少年在妓院里面受过训练，专门供给有特殊癖好的官宦人家，自然是媚术了得，花样百出，与苏天丰夜夜笙歌，索求无度，几日下来，苏天丰的身体便承受不了，但那滋味实在是令人流连忘返，便叫来张啸武，让他把丹药的功效加大。

　　张啸武眼睛一溜，拱手在苏天丰的身边乃说道：“奴才倒是知道一个方子，练出的丹药那可是神药，不仅可以令人神枪不倒，夜御十女，而且还有延年益寿之功效。相传圣人彭祖，便是用了这份方子炼丹服用，才能活了八百余岁，膝下儿女多大五十四人！”

　　这么一说，苏天丰立刻来了兴致，眼睛发出光芒，笑道：“既然有那么好的方子，你为何不早点说明，用这个方子来炼金丹呢？”

　　张啸武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因为，这个方子有一味药，说是难寻吧，但它却是随处都有！说它易得吧，但却千金难求！”

　　苏天丰兴致更高了，实在猜不透张啸武口里说的那一味药是什么，便笑道：“张道长，你可别与我玩猜谜游戏了，告诉我是哪一味药，我让人去采办回来。”

　　张啸武隐晦一笑，压低了声音：“这一味药，便是少女初潮的葵水。这是采阴补阳之术，初潮的经血纯阴至极，用在男子身上便是大补之物！”

　　听到这里后，苏天丰倒是皱了皱眉头，的确应了张啸武所说的，虽是遍地皆是，但却难以觅得。

　　“也总不可能让人养一大群正当年纪的丫头，一个一个候着吧。”苏天丰皱了皱眉头，这样做的话，却是花费颇大，谁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若是等个一年半载，却发现那人是石女，那几乎等于徒劳无功。

　　“那倒不用！”张啸武摇头笑道，“奴才有个方子，只要是年纪适合，又还没初潮的少女，便可以令她们服下药物，就可以施催葵水，采集经血。只是有点麻烦，要多花些心思和钱银罢了。”

　　苏天丰频频颔首，听张啸武讲完后，立刻说道：“甚好，张道士，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速速办去。”

　　张啸武第一时间就是去唐氏那边那一笔五百两的银子，唐氏不禁疑惑，派人到苏天丰的书房里面问了一遍，苏天丰写了一张条子过去，骂了唐氏一顿，说她有眼无珠，不尊重张道士，以后张道士的话就是他的话云云。

　　唐氏更是不敢得罪张啸武，连忙舍了五百两银子过去，得了一次后，张啸武更是狮子开大口，隔三差五地去唐氏那里要钱，钱银日益亏空，唐氏让丁香去库房里面拿了些用不上的屏风桌子，卖了出去换来钱银。

　　这头家，却是越来越难当了，每日开支巨大，进账却少。为此，唐氏不得不重新拿出账本，不能开源，总能节流吧，于是大刀阔斧地减了许多开支。

　　看到饭桌上送上来的饭菜，大夫人皱了皱眉头，唤了素银过来：“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全是素的，连那个鸡肉金丝面里面的鸡肉都换成了素鸡，一点味道也没有。你去把孙北家的给我找过来，问问她到底什么回事？”

　　孙北媳妇过来后，和大夫人发了一顿牢骚，抱怨唐氏削减了许多开支：“就连平常用的蔚州桃花米，也换成了本地产的普通大米。”她不满地嚷嚷。

　　“怪不得呢！”大夫人冷笑道，“原本的清炖蟹粉狮子头竟然换成了素烩三鲜丸，我还纳闷着，以为厨房那边因为时节改了菜单，怕夏天来了，吃肉太腻，原来都是唐氏搞的鬼呢。”

　　“她把钱削减得可厉害了，连摆放的花儿也少了许多品种，现在养的全是平常人家养的那些。以前养的各种牡丹茶花，现在养狗尾巴草囖！”孙北媳妇趁热打铁连忙告状。

　　“明日不是上那个红枣雪蛤汤吗？老夫人和姨太太的都有的。”大夫人略一沉吟，问孙北媳妇。

　　孙北媳妇点了一回头，“现在的红枣雪蛤汤也改了，改成了红枣雪耳汤！也不知道唐姨娘到底是怎么想的，找了过来对奴婢说，雪耳滋阴养颜，和雪蛤的味道也相似，这不是自欺欺人嘛，拿着雪耳以次充好，但唐姨娘这般命令下来，奴婢也不敢不听，只是委屈了老夫人和大夫人罢了。”

　　“素银，拿钱赏给孙北家的。”大夫人笑道。

　　素银把一袋子沉甸甸的钱交给了孙北媳妇，孙北媳妇掂了掂，心里约莫知道了分量，逐眉开眼笑地给大夫人跪下可乐哥响头，毕恭毕敬地说道：“大夫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婢，奴婢必定会万死不辞。”

　　大夫人略一点头，“明天上红枣雪耳汤的时候，你给唐氏换回以前的红枣雪蛤汤，到时候我和老夫人过去，若是老夫人召见你，你便把这一套说辞告诉她。”说罢，在孙北媳妇耳边说了一回。

　　第二日，孙北媳妇给各房送去红枣雪耳汤的时候，芳竹掀开炖盅盖子，先是皱了一回眉头，问道：“平日不是雪蛤的吗？怎么今日换成了雪耳？”

　　孙北媳妇还没回答，就听见外面有人笑声，说道：“我还以为我们吃雪耳而已，没想到老祖宗这边吃的也是雪耳。”芳竹抬头望去，只见大夫人从前门来了，倒是没见过她如此素净，穿着月光白缟绢丝衣，头上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只插了一根银簪子，净办的了不得。

　　进来后先对老夫人深深一揖，施礼请安，又到了老夫人身边，拿起调羹喂了老夫人一回，老夫人只吃了一口，就摇头摆手了，说：“我不爱吃雪耳，吃多了也无用。”

　　大夫人笑道：“那也是，老太太这般岁数还一点儿也不显老，一来是老太太有福气，儿女孝顺，二来是老太太宅心仁厚，心里不放事情，第三还有着雪蛤汤的功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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