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弃子留母?
“今天已经是太医说的十日之期的最后一日了,也不知道王爷能不能赶回来,王妃的身子越来越凉了,在这样下去,是不是真的?呜呜呜。”青梅绞着洗脸帕子,一边细致地为沈熙珠擦着身子,竭力保持沈熙珠的洁净,一遍却又悲从中来,不可遏制地落下泪来。
“王爷,王爷回来啦!王爷带着神医一起回来啦!”守门小厮的一声吼叫,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生生震得满室悲戚的内屋瞬间溢满了欢喜的生机,“王爷带着神医回来了,谢天谢地,王妃有救了!”
青梅一听,原本苦着的小脸瞬间乐开了花,又哭又笑地快速抹干了眼角的泪渍,手忙脚乱地向着天、向着地、向着王爷、向着神医,磕头涕零。“奴婢,奴婢这就去唤老爷夫人来,老爷夫人一连熬了几宿没睡,两个时辰前才被奴婢们劝着,搀着身子歇在了暖阁。这真是太令人高兴了,王妃和小王爷总算有救了!”
凤烨凌一路头也不回地向前,不管不顾地拖着鬼医一把老身子骨,拽到沈熙珠床前,“先生,多有得罪,现下已是最后一天,还请您老人家赶快医治!”瞅着鬼医嗔怒的面色,“千错万错,等熙儿病好了,我凤烨凌任凭您老怪罪,绝不会多说半句!”
鬼医从凤烨凌脚下狠狠地拽出了自己的衣角,嗔怪道,“明明是你,医治踩着老夫的衣服,老夫还如何上前医治。”旋即,快步上前,仿佛毫无五天五夜不曾好好休息的疲惫之感,整个人以前所未有的严肃之态,谨慎地把脉。
“唉!在谷中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子骨,竟都被你们败了个干净,老夫对熙儿说过,此非两人,奈何这丫头的性子也不知像了谁,几头牛头拉不回来!”鬼医一遍把脉,一遍恨铁不成钢地说。
片刻之后,从药箱中取出药丸,右手一掐一推,褐色的药丸便落入了沈熙珠口中,众人看着,面色惨白、沉睡无言的王妃无意识地一吞一咽之间,仿若恢复了一些生机,众人皆将希望的目光恳切地投向沈熙珠。
鬼医从装备严实的药箱中抽出一排银针,转瞬之间,将又细又长、隐泛青光的银针密密麻麻地扎入沈熙珠的大小穴位,众人就看看戏法似的,看得目不暇接。
不过一刻钟,众人边看见,一滴滴青黑色的污血从银针的缝隙中流出来,右相夫人急得哀嚎着上前,“鬼医大人,您这是作甚,我家熙儿是要七窍流血而死吗?!我,我不活了,娘这就来陪着你,熙儿,你——”
鬼医拱手示意凤烨凌阻拦,“右相夫人稍安勿躁,老夫是在帮熙儿清理体内的余毒,夫人切莫上前,以免不小心冲撞了银针,乱了熙儿体内的穴位!”
待得污血流尽,鬼医拔出了大部分银针,只留得少数银针守在沈熙珠几处险要大穴,揖手示意青梅上前,清理干净沈熙珠身上的污秽。
“待得老夫开一张药方,王爷迅速集齐相关药材,将所有药材倒入沐浴的木桶之中,用水持续煎煮,直至汤水泛红。”鬼医行云流水地草草写就,递给抓药的下人。
还有一事,老夫须得提前告知,鬼医面色凝重地转向凤烨凌以及右相夫妇,“这个孩子,怕是留不得了”,鬼医停顿了一下,“若是强硬留下这个孩子,胎儿营养不够,怕是要耗费母体巨大的能量,轻则武功尽失、泯然众人,重则亏空根本、精血耗尽!”
“老爷?王爷?这,这该如何是好呀!熙儿的明眼见得快要保住了,可,可又一次面临生与死的难关,这,这,唉!我那苦命的孩儿啊!你怎么那么傻!”一边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骨肉,另一边是自己女儿那还未出世的金尊玉贵的小王孙,那边都不能够轻易取舍。
“王爷,”右相满目悲痛地望着自己的孩儿,终是沉痛而无奈地转向凤烨凌,“老臣不敢妄自决议,还请,还请王爷决断!”
凤烨凌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利刃无情地撕裂开来,不停地左冲右撞,扰的心神不得安宁。发生了什么?熙儿怎么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为何岳父岳母悲痛欲绝地望着自己?嗯?
是了,是了!熙儿被人下毒了,与腹中的胎儿一起性命危在旦夕,自己一连驾马十天十夜,拼坏了这幅身子,带来了鬼医给熙儿救命,熙儿有救了!可是,可是,鬼医说,熙儿被毒药激得身子彻底亏空了,要,要弃子留母,对!弃子留母!
“鬼医,本王要弃子留母!”凤烨凌神色恍惚地回答。
不知是谁送了一口气,又不知是谁叹了一口气,更不知是谁在暗暗咬牙,此刻,满屋子心思各异,却都闭口不言,静静等待着鬼医来这个“弃子留母”。
正当大家以为尘埃落定之时,一道微弱而坚定的女声在静寂的屋子中响起,“不,我不同意!师父,师父,您老人家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就算牺牲我的性命 我也要和孩子同在!”凤烨凌闻言,欲上前劝阻——
“熙儿,你——”,沈熙珠虚弱而坚定地坚持,“王爷,爹爹,娘亲,师父,还请你们尊重我的决定,如果没了这个孩子,熙儿也绝不会独活!”言罢,便闭上了眼睛,虚弱地躺在那儿,不再言语。
凤烨凌悲痛而无奈地攥紧了拳头,刚刚经历了沈熙珠醒来的巨大的欢喜,现在又要再从承受失去沈熙珠地恐惧与绝望,凤烨凌简直生不如死。
终于,凤烨凌下了决定,“好,熙儿,我尊重你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轻易放弃,不管是为了肚中的孩儿,还是为了我,你都要坚强地活下来,本王不许你退缩,我们,我们会有以后的......”
“好的,王爷,臣妾,遵命!”沈熙珠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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