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夷人真的会打进王城来？”

　　白果有些不大相信，“这里毕竟是王城，我问过府里的老人，说是北夷人年年南下抢杀，可是从未杀进过王城，会不会是您多虑了？”

　　丁娇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白果：“我问你，如今整个燕地哪里最富庶？”

　　白果想也不想就道：“当然是王城。尤其是今年过后，王城是整个燕地最有钱的城池。不对，就是与江南相比，今年王城的收入也绝不会比人家差太多。”

　　“那就是了，”丁娇点头，“放着如此富庶的王城不来抢，他们为何要去抢那些瘦巴巴的城镇。辛辛苦苦烧杀抢掠一番，可能还不如王城拔一根腿毛。”

　　白果瞪大眼，显然是被她这个说法吓到了。

　　“那，那要是北夷人真的抢到王城来了，咱们怎么办？”

　　王城的情况他们都是知道的。若是北夷人打进来，王城的百姓，怕是要被人砍瓜切菜。

　　手无寸铁，还对北夷人有天生的敬畏，丢了性命只是迟早的事。

　　他们护得住王府，却护不住满城的百姓。

　　屋里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丁娇看着众人如丧考妣的模样，就笑安慰道：“你们也不必如此。又不是让大家束手就擒等死。北夷人也是爹妈生得，又不是妖怪，只要咱们出其不意，说不得，还能打他个措手不及呢。”

　　白芍闻言就笑了起来。

　　“王妃说的是，咱们也不差，若是论单打独斗，我们还不一定输。奴婢瞧着，这两天王府练习的那法子就不错，有攻有守，攻守兼备，从今天起，奴婢也领着府上闲着的丫头婆子一道准备着。”

　　丁娇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嗯，你说得不错，咱们王府带头，若是能领得全城的人都戒备起来。战术上重视北夷人，战略上藐视北夷人，我们又有何畏惧。”

　　屋里所有的丫头都被丁娇的气势感染，各自露出放松的笑。

　　“王妃说的是，都是肉做的，又不是刀枪不入，一刀砍下去，肯定也能见血。”

　　“就是，要豁出去命，还有他们不怕的么，我就不信了。”

　　“还有奴婢，奴婢也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临死前还能拉个垫背的，也算是值了。”

　　“……”

　　丫头婆子们纷纷慷慨激昂地说着，丁娇嘴角翘了起来。

　　有时候，人的斗志，就是这么容易被激起来。

　　于是，燕王府彻底变成了斗志昂扬的战场。

　　每天一大早，就有丫头婆子跟着府里的护卫一道哼哼哈哈锻炼身体，那些还没留头的小丫头，也不甘示弱，跟着教导他们的嬷嬷，一道认认真真地学着保命招式。

　　值得一提的是，小石头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他高兴坏了，每天一放学，也不去缠着他娘了，跟在府里的护卫身后，就是一顿乱打乱跳，没有半点章法可言。

　　教导他的拳脚师傅瞧见了，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吐了出来。辛辛苦苦教了几个月，一夜之间回到解放前那种心酸，真真是不足外人道也。

　　燕王府的疯狂很快就传了出去。王城其他府上的贵人们听了，各自嗤之以鼻。

　　有那一直嫉妒丁娇的妇人，甚至特意去交好的府上走动。

　　“我看王妃这是膨胀了，不过是在流民那边取得了一点小小的声望，这就在王府一通乱来。也是王爷好性子，都由着她。”

　　“可不是，我听人说，如今的燕王府像是菜园子似的，每天闹哄哄的不说，男人女人都混做一处，一点规矩都没有。这若是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就是，说什么北夷人会打进王城。到底是年纪小，没经过事，咱们在燕地住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听说。”

　　“咱们等着看吧，等事情发酵，若是引起王城的恐慌，那就好玩了。也不知道到时候，王爷是不是还这么好脾气。”

　　女人们纷纷表示对丁娇的不满。

　　没办法，在座的，大多数是想要将女人塞进燕王府的人，不仅在丁娇那里碰了个软钉子，就是让自家男人去王爷跟前说，也铩羽而归。

　　一方面，她们羡慕丁娇在易明之心中的地位，另一方面，对她这种护食的行为颇为嫉妒不满。

　　都是女人，凭什么你能独占王爷一人，而他们家里的臭男人还三妻四妾，家里的庶子庶女更是成堆。成天为了一堆鸡毛蒜皮的事情，气得的饭都不想吃。

　　这位出身不高的王妃，命就太好了。不仅家里男人宠着，如今又被王城的那些泥腿子奉若神明。

　　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几天功夫，关于王妃得了失心疯的谣言，就在王城上层不胫而走。

　　这流言传着传着，最后到了一个很诡异的地步。

　　上流权贵嗤之以鼻，下层的平头百姓们却是深以为然。

　　由流民带头组织起来的武装队，每天自发地在王城各处巡逻，其余当地的平头百姓们也不甘落后，以村落为单位，每家的男丁带着家中颇有杀伤力的武器，锄头镰刀铲子之流，雄赳赳气昂昂到处巡逻，就是到了夜里，也轮班值守。

　　谢长史听闻此事时，一口茶呛在气管里，差点没喘上气来。

　　“这，这也太……”

　　太乱来了！

　　王长史却摸着胡须，若有所思。

　　当天下午，他便去长史司吩咐所有的衙役每天也去巡逻。

　　总不能被那些平头百姓给比下去了吧。

　　原先觉得王长史疯了的衙役们，看着平头百姓们那些简陋可笑的武器，再对比自己腰间挂着的精良大刀，腰杆瞬间挺直了。

　　开什么玩笑，杂牌军能与他们正规军相比么，这样的差事，他们肯定要做得更好才对。

　　不管长史司其他诸位大人如何想，谢长史拍肿了膝盖。

　　这一回，他棋差一招。

　　王行人不知何时也站在了王爷身边，日后，他得更加主动才行。可不能再被他强压了一头去。

　　王城之中，众人心思各异。丁娇却并不知道这些，她接到了易明之的信。

　　看完信，便是乐观如她，心间也浮上一层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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