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娇却意外了，这丫原来还是个惯犯。

　　她瞥了一眼众人，道：“既然如此，那就报官吧，偷盗罪不知要蹲几年。”

　　“不要啊。”

　　一个人影冲到丁娇跟前，扑通跪了下来。

　　“娇娘，你，你就放我们一马吧，他再也不敢了，我发誓。我家妞妞才一岁，她不能没有爹，求娇娘你大发慈悲，求求你了。”

　　春娘一边说一边磕头，砰砰砰的声音几乎是砸在众人心间上。她无声地流泪，丁娇硬着的心肠也跟着软下来。

　　男人作恶，苦的都是女人。

　　“闭嘴，我没有做过，你这个蠢货。”春娘男人突然破口大骂，“说我偷东西卖给芸香楼，你拿证据出来。”

　　他坚信自己做事没留下痕迹，暗恼自家婆娘先露了马脚。

　　“六月十一，卖得银钱五百文，六月十五，卖得银钱三百七十二文，六月……”

　　易明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账本，对着账本就念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春娘男人的话说了一半，很快又捂住了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易明之朝身后一男子使了眼色，后者就站了出来。

　　“原来是你。”春娘男人看着眼前的男人牙眦欲裂。

　　大力是他举荐来种地，没想到他会一直监视自己。现在还出卖了他，他真是瞎了眼。

　　“人证物证俱在，你待如何？”易明之弹了弹账本道。

　　春娘男人目红耳赤，一把推开春娘就往外走。

　　“站住。”易明之叫住他。

　　春娘男人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猛地跳了起来。

　　“你都把我打成这副样子，你还想怎么样。”

　　语调虽高，可掩饰不住心虚。

　　丁娇听得差点笑出声来。就听易明之指着屋里的东西道：“你好像忘记了，打坏东西是要赔的。”

　　春娘男人一张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他“你”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这时，一个一直没说话的汉子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对易明之道：“先前多有得罪，要不，我们就都不计较了。”

　　易明之冷着脸没说话，丁娇就看向那男人。

　　后者见易明之没反应，也看向了她，赔笑道：“丁掌柜许是不认得我，但你一定认识我媳妇，我是三丫他爹。”

　　丁娇恍然，道：“哦，原来是你。”

　　“还请丁掌柜看在我媳妇的面子上，放过我家姑爷，他也是一时糊涂，以后肯定不敢再犯了。”

　　三丫爹继续道。

　　丁娇却不肯卖这个面子，只道：“那也行，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也不要你们多赔，就照原价赔偿吧，我粗粗估计一下，大概是一两多，就做个整数，一两吧。”

　　屋里顿时响起了抽气声。

　　三丫奶奶第一个跳了出来，叫道：“一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就这点破烂，我看也就值当几十文钱，再说了，你还打了我家姑爷，这汤药钱只有多没有少，我们还没找你要钱呢。”

　　“就是，天底下都没有你这么会算的，我算了算，你还要倒赔我们半两银子。”春娘婆婆跟着附和。

　　其余一道来的几个女人也喷着唾沫星子，表示丁娇大白天想太多。

　　丁娇笑了，道：“既然你们给脸不要脸，那我也不客气了，来，我们好好算算，这个，”她指着只剩下一条腿的凳子，“黄花梨的，是镇上老匠人的手艺，不多，四百文吧，这个，据说前朝就有，也不贵，给你们算个友情价，五百文，不能再少了，还有这个……”

　　她红唇一张一合，价钱一路往上加，一路就飙升至二两多。

　　易明之垂下眼睑，嘴角微微翘起。

　　春娘男人与其他人也瞪大了眼。

　　真有这么贵重，还是前朝的？

　　“你，你怎么不说你家的茶碗是皇帝用过的？”三丫爹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

　　“嗯，”丁娇似模似样地点头，“你提醒了我，这茶碗倒不是皇帝用过，是徐员外用过，据说存着能招财呢，再加上二百文。”

　　这话一出，整个堂屋的人都侧目，看丁娇的眼神犹如看一个神经病。

　　“你，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大不了，大不了我不要你赔钱了，我们两清。”春娘男人咬牙。

　　“不好意思，我不答应。”丁娇双手抱胸，指着地上的东西道，“今天你们要是不把东西赔了，我就只好告官了。我就是拼着不要银子，也要让你把牢底坐穿。”

　　“你——”春娘男人彻底词穷了。

　　一旁他娘猛地一拍缩着脖子的媳妇，春娘这才醒过神来。

　　她一步步挪到丁娇跟前，小声道：“娇，娇娘，你就别与我们计较了，我，我们都知道错了。”

　　“以后肯定好好种田，不敢起别的坏心思，要不你把我们的工钱降一降，只要你放过我男人这一回，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

　　丁娇笑了，看她的眼神中，再也没有原来的怜悯。

　　“你说，你愿意自降工钱？你男人也是？”

　　春娘眼中顿时露出希冀的光来，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是，只要你答应不追究了，我与我男人都没有意见。”

　　“你能代表你男人拿主意？”丁娇好笑，目光已落在她男人身上。

　　春娘男人矜持地点点头，哼声道：“原本就是件小事，你们偏偏要闹大，也好，我们降一点工钱也成，不过不能太多，最多少十文钱，多了我不答应。”

　　这下，丁娇是真忍不住，轻笑出声了。

　　她不急不缓地环视一周，道：“你们听到了没有？”

　　其他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当然听到了，又不是耳背。

　　便是易明之也狐疑地看着她。

　　丁娇轻轻地拍着手掌，赞道：“真真是让我看了一出好戏啊，不错，不错。”

　　春娘男人以为她妥协了，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这女人以后还要靠他们两口子种地，不敢轻易得罪他，算她还识时务。

　　就听那清脆的女声道：“到底谁给你这么大一张脸啊？啧，笑死人了。”

　　春娘男人愕然地看她。

　　“要走啊，那好啊，都一起走吧，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找不到么。”

　　春娘夫妻傻了眼，其余人也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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