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商量了大半个时辰，才拿定主意。

　　沐冉不用人催，撒丫子往县衙的方向跑，丁娇看着好笑。

　　“这小子虽说不靠谱，执行力倒是不错。”

　　裴功名显然没她这么乐观，道：“我总有些不安。这件事怕是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丁娇笑盈盈：“管它里面有什么勾当，我只管把事情闹大，对咱们酒楼只有好的。”

　　易明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第二天，汇泉居往食物里掺杂寒食散，引诱客人上门吃饭的消息就传遍了县城。

　　犹如一个惊天闷雷，将县城有钱有权的人家炸得噤若寒蝉。

　　那些近日去过汇泉居的，恨不能亲自上县衙以示清白。

　　这事爆出来也是巧了。

　　县城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上汇泉居吃饭，碰巧发现隔壁雅间的异样，纷纷化身青天大老爷，揪出大白天坦胸露乳的男人们就扔到酒楼门口。

　　动静闹得极大，自然吸引住不少过路客商。有那见多识广的，当场便认出是吃过寒食散的症状。现场恰巧有一个经年的老郎中，给癫狂中的客人把脉，确诊为吸食寒食散。

　　听完结果的公子哥们顿时担心自己饭食里也混进去了不干净的东西，嗷嗷叫着杀上二楼雅间。

　　在那群人待过的雅间，竟然发现了一间密室，一众人闯进去，当即缴获寒食散若干。

　　公子哥们都惊呆了。等有人提议报官，交给县太爷处理，众人又兴奋起来。

　　他们在家的称呼多是“败家子”“败家玩意”“孽畜”“二世祖”，此时有机会立功，自然是摩拳擦掌，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带着各自的跟班，硬生生在汇泉居杀出一条血路。

　　等到了酒楼外，自有义愤填膺，急公好义的路人做保镖，雄赳赳气昂昂杀去了县衙。

　　鼓声响起，淮阳城的天色都变了。

　　丁娇听着沐冉得意洋洋将事情经过说了，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夸他。

　　“沐小爷就是能干，娇娘心悦诚服。”

　　沐冉顿时鼻孔朝天：“不过是领着一群浪荡子去闹事，不值当什么。想当年小爷我在京城那才是厉害……”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曾经的英勇事迹，丁娇已经转身出去看热闹了。

　　沐冉不甘心，讪讪然也跟着去了汇泉居门外。

　　此时的汇泉居门庭冷落，除了与丁娇一样看热闹的，进进出出的全是县衙的衙役。

　　丁娇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就见罗掌柜被衙役押解着出来了。

　　他形容憔悴，如丧考妣，待看到丁娇，脸上露出愤恨之色。

　　路过丁娇跟前时，他阴测测地道：“你以为你赢了？呵呵，杜公子不会放过你的。”

　　丁娇笑盈盈：“多谢罗掌柜提醒，娇娘省得了。”

　　罗掌柜被带走，汇泉居也被封了。

　　原先说要来退银子的贵宾再也没露面，有那两个退得银子的，趁着夜色浓，偷偷跑到丁娇宅子里求情，恳求她莫要声张。丁娇一一应了，并未趁机落井下石。

　　知情的人，暗自赞丁娇一句仗义，之后上有间酒楼更频繁了。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丁娇正密切关注寒食散案件的后续。

　　罗掌柜到底没挨住县太爷的拷问，先是供出芸香楼的陶启重是同伙，再然后又将吸食寒食散的客人名单交了出来。

　　至于寒食散的卖主是谁，他推说不知道。就是威逼利诱轮番上阵，也没能撬开他的嘴。

　　案子审到这就僵持住了。

　　丁娇听着，不由对沐冉道：“县太爷没有说别的？比如怀疑对象？”

　　沐冉大口吃着肉，含糊道：“姨父在家几乎不说公事，就算我去问，他也不会说的。”

　　丁娇就看了易明之一眼，后者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再问。

　　等沐冉离开，丁娇就道：“我猜这背后的人，十之八九是杜善。”

　　易明之点头：“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可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县太爷也不能动他。”

　　他将县太爷与县尉之间的争斗说了，叹气道：“只有日后收集证据徐徐图之了。”

　　丁娇向来不是个被动挨打的性子，她提议道：“要不，我们写匿名信，就说杜县尉非法买卖寒食散，还勾结山匪草菅人命。”

　　“既然县太爷与县尉本就不对付，我们只要提供一个方向，或者说是一个借口，县太爷应该就能顺藤摸瓜，抓到杜县尉的小辫子。”

　　她的提议虽说有空口白牙胡说八道之嫌，却也是个法子。

　　易明之正要说他想办法将信递进去，就听一直没说话的裴功名道：“此事不要轻举妄动，交给我。”

　　易明之与丁娇都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丁娇甚至道：“裴叔，你该不会是哪家的世家子弟在外游历吧？”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裴功名哭笑不得：“我与青山书院的山长有同窗之谊，而如今的县太爷，是山长的恩师。”

　　好吧，原来还是个拐着弯的关系户。

　　丁娇星星眼：“那好，这事就交给您了。”

　　她耐心地等消息，这一等，就等了三四天。

　　这日下午，丁娇再也按耐不住，与鲁大娘等人打过招呼，转身就去了裴家。

　　裴功名见她来了，也半点不意外。

　　“你先别急，我问过了。县衙的关系远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他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丁娇沉默了。

　　原来，县太爷对杜县尉的不法行径早有耳闻，奈何他在淮阳城里根基极深，杜县尉亲信又遍布整个县衙，就是在州郡也有极硬的靠山。县太爷上任不过一年，与之相比，仍需要避其锋芒。

　　“也就是说，除非有确凿的证据，不然动不了他。”丁娇喃喃道。

　　裴功名点头，又劝她：“你也不用着急。多行不义必自毙。杜家在淮阳城横行霸道多年，总有湿脚的时候。”

　　丁娇耸肩，对这毫无营养的安慰话表示无语。

　　老天要是有眼，天底下还会有那么多坏人么？

　　她决定从明天起，也加入收集杜家黑料的队伍中。

　　与裴功名又说了两句闲话，丁娇起身告辞。

　　还未出裴家大门，就见一群衙役气势汹汹围了上来。

　　“你就是丁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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