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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丁娇收了礼却坏了心情,等连盛说方家酒坊的东家来了才勉强打起精神。

  方家酒坊的东家叫方略,是个精明能干的小个子男人。看着约摸四十来岁,穿一身不伦不类的长袍,有种大人偷穿小孩子衣服的感觉。

  丁娇却不敢轻瞧了他。方家酒坊是整个县城酒坊里的龙头企业,据说县太爷只爱喝他亲手酿造的酒水。

  若不是有连盛这层关系,有间酒楼压根买不到他们酒坊的好酒。

  丁娇笑着与他寒暄,当得知方略是来送新酿的碧玉酒时,不禁纳闷。她嘴里却说着客气话:“方叔太客气,娇娘都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

  有方家新出的酒水镇楼,有间酒楼的生意必定更上一层楼。

  方略是个直性子,开门见山地道:“昨天的事我也听说了,多亏你机灵,要不然,不止你们酒楼讨不着好,我方家酒坊的名声也要受累。”

  丁娇一点就透,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那人若喝酒死在她家酒楼,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方略也要跟着吃过挂落。

  “方叔客气了。我是瞎猫撞到死耗子了。只能说连老天爷都站在咱们这头,我们命中没有这一劫。”

  丁娇的谦逊态度取悦了方略,他赞赏地瞥了她一眼,笑道:“日后有需要,你只管开口,我方某人绝不推辞。”

  丁娇笑眯眯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才将人送走。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丁娇乐颠颠找师父分享好消息去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曾仁坐在酒肆里借酒浇愁。自从丁娇拒绝在他家买米面蔬菜,曾家的生意便一落千丈。

  待后来有传言说他家的货色不好,且又缺斤短两,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铺子门前几乎是门可罗雀。

  他一气之下,请了道上的朋友帮忙抢丁娇家的食材,没想到东西没抢到,转眼朋友就被县衙的人找了由头关了。他不得不上下打点关系,好不容易才将人弄出来。自然,他的荷包也被县衙的那帮吸血鬼掏空了。

  偏偏这两日,他婆娘还变着法与他闹,什么东家媳妇又打新首饰做新衣裳,什么西家日日大鱼大肉。他一气之下就打了她一巴掌。然后他婆娘就要死要活,把家里能摔的东西摔完了,就带着儿子去了岳母家。

  留下他三餐无人照应,出门衣物无人打理,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怪姓丁的那女人。要不是她,他还好好的给“回家吃饭”送货,他家铺子也不会生意惨淡,他也不会因为去县衙捞人被人敲诈,他婆娘也不会与他闹。

  想到这,曾仁又连着灌了两杯酒。他醉眼朦胧,隐约瞧见邓二也坐在角落里喝酒。

  他像是找到知己般,提着酒壶就走了过去。

  果然是邓二。大半个月不见,他衣衫狼狈,神色愁苦,一副被人蹂躏狠的模样。

  曾仁顿觉舒坦了些。他一巴掌重重拍在邓二肩头,说了两句连自己都不信的宽慰话。

  邓二也愁。前两日,他媳妇卷了家中所有家当跟人跑了,他心爱的曼娘也不要他了,穷困潦倒之际,他只好厚着脸皮去找兄长。哪知兄长早就带着嫂子搬了家。

  他受不了老娘的日日哭号,整日泡在酒馆里不想醒来。

  此时见到难兄难弟,只差抱着曾仁痛哭流涕。

  两人你骂一句,我呸一声,最后花光了身上所有银两,踉踉跄跄相扶出了门。

  哪知才走了几丈远,就撞翻了人家的摊子。

  那摊主捉住两人不依不挠非要赔钱,只急得两人差点要跳河。

  就在这时,有人仗义直言,挺身而出。不仅帮着两人赔了银两,还将人请进了一家气派酒楼。

  邓二还有点神智,指着“芸香楼”的招牌嘿嘿直笑。

  “我以前开过一家酒楼,比这什么芸香楼还要气派。”

  陶启重和善地笑,拉住邓二说起贴心话。

  ……

  丁娇自然不知她讨厌的三个人凑成一桌斗地主,她在梳理酒楼的事务。

  “这两天我想了想,还是要把契书都重新签一回,但凡在酒楼帮工,必须做满一年,要走也行,得提前一个月通知我们,否则,我就扣工钱。”

  “还有奖惩制度,力度仍是不够。奖金再翻一番,罚款也要加重。”

  “每月的培训也不能放松,我昨儿去后厨走了一圈,发现卫生状况堪忧,再不好好清理,咱们肯定得闹耗子。”

  “厨子手艺不够精湛,每月来来回回就那些菜式,还做不出好味来。从下个月开始,我打算对厨子的手艺进行考核,考核不合格的,再给一次机会,若是再不合格,只好请他另谋高就了。”

  “……”

  丁娇趴在桌上一二三四列了好几条工作计划,鲁大娘等人或说好或是疑惑不解,连着讨论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将定下章程。

  裴功名就笑:“娇娘真有本事。就是将来嫁去大户人家,打理中馈怕也是信手拈来。”

  丁娇很臭屁地点头:“那是当然,没有能难倒我的。”

  她不顾鲁大娘易明之二人无语的神情,自卖自夸一番,话题就转到裴功名的新宅子上。

  “先生住得可还习惯?要不要我师父帮着打理宅子啊?”

  裴功名神情尴尬,见鲁大娘神色坦然,只好偷偷瞪了丁娇一眼,连声说不客气不用麻烦之类的话。

  丁娇偷笑。

  前两天,裴功名也搬到了县城。赁的宅子与丁娇家在一条街道,走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丁娇自然是知道的。昨天特意拉着师父上门做客不说,逮着空闲就要给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可惜,两人一人过于腼腆,一人过于淡定,丁娇如同狗咬刺猬,无处下嘴。

  另外一件大事是小石头与三丫一道上了学堂。

  许是有三丫跟着,小石头不好意思在姑娘家面前撒泼打滚耍赖,每日老老实实背着丁娇亲手缝制的书袋上学堂。然而,他那书袋歪歪斜斜,被同窗笑话了,连着几日下来,他按耐不住脾气,将人打了一顿。

  是以,丁娇头一次以家长的身份被请进学堂。

  夫子之乎者也说了一箩筐,大意是,子不教,父之过。

  丁娇知道原委,却觉得小石头没做错,所以舔着美艳面孔对夫子道:“小石头他爹死的早,确实是他的过错。”

  只将夫子气得大骂,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最后若不是易明之出来打圆场,小石头差点成了失学儿童。

  有娘撑腰,小石头更加蛮横霸道,一言不合就与人干仗,小小年纪在学堂打出了名堂来。

  当然,遇见大孩子,他也常常挂彩回家,丁娇得空就教他几招,俱是打人不留痕迹的招数,他彻底坐稳了小霸王的宝座。

  等鲁大娘与易明之发现时,已经晚了。小石头彻底被他娘养歪了。他一口一个天大地大,拳头最大,只将鲁大娘气得几天不与丁娇说话。

  至于易明之,他除了私下教导小石头做坏事不落人口舌,只偶尔抓抓他的字,其他的一概不管。

  他太知道丁娇的性子,要是被她发现自己暗地里给小石头输灌“吃亏是福”的念头,她怕是要跳起来。

  当然,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杜善三天两头往酒楼跑,为了挡住他给丁娇献殷勤,他主动揽过招待杜大公子的活。

  几日相处下来,他发现杜善也不是简单的浪荡公子哥,身为县尉家的公子,他竟然喜好舞文弄墨,写打油诗就不说了,他作得一手好画。

  这等才艺着实让易明之吃惊不已,一日杜善作画,他一时手痒也提笔画了几笔,居然比杜善的意境更高。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会画画,可画笔到手,手就自有主张。

  杜善夸了又夸,随口提了一句比珍宝坊酸秀才们画的好,他就上心了。

  接连画了几幅,珍宝坊果然收了,价钱还颇为不菲。

  易明之找到营生,对杜善的态度不免和缓,连带着对动不动就送花给丁娇的秦大山也和颜悦色了。

  惊得丁娇大呼太阳打西边出来。

  日子如流水过去几日,这日,平静了许久的有间酒楼起了波澜。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了一条野狗,旁若无人冲进来不说,逮着离它最近的客人就吠。

  那客人也是个穷极无聊的,指着野狗对骂,一人一狗对峙了小半柱香的功夫,野狗发怒了。汪汪汪地就朝客人扑去。

  客人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被野狗咬到脚脖子,二楼一个汤匙“嗖”地一声落下来,野狗受了惊,撒丫子往酒楼里狂奔。

  野狗所到之处,惊叫连连。有脱鞋子打狗的,有用桌上的筷子扔狗的,二三十人对着一条野狗攻击,只追得野狗往后堂钻。

  最先被野狗追的客人似是气不过,抡起柜台上的算盘珠子就跟了进去了。

  有好事者爱看热闹,也跟着一路往里走。

  于是,酒楼里就出现了这么一副场景。野狗在前头带路,后头像串粽子一般,串了十来个汉子。

  丁娇在楼上瞧见了,乐得差点打跌。她整个人伏在桌上,笑得桌子都在发颤。易明之好好的一副画就报废了,惹得他连连皱眉。

  丁娇正要损他几句,忽听楼下的动静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竟隐约有人高声咒骂。

  丁娇察觉不对,也不与易明之嬉闹了,当下就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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