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王夫人一惊，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夫人，”钱嬷嬷身子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她跟前。

　　“那，那几个人，都快要活不成了。”

　　话一出口，她的眼泪就跟着落了下来。

　　“谁活不成了，什么活不成，你把话说清楚。”王夫人吓得身子一抖，脑子里嗡嗡乱响。

　　钱嬷嬷话都说不清楚了，陪着她的两个小丫头见状，就三言两语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王夫人与柳夫人听了，倒抽一口凉气。

　　柳夫人更是嗓音都变了调：“什么，好好的，怎么就养了恶狗，这要是跑到咱们城里来，咬着了人可怎么办？这些流民简直无法无天。不行，我得回去，跟我家老爷好好说说，再这么下去，咱们都不用过日子了。”

　　她是从小就怕狗的，听说这样的传言，哪里还坐得下去，草草与王夫人告别，转身就往外走。

　　王夫人此时也没有留客的心情，她只觉通体生寒，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窿。

　　“去，去叫老爷来。”她软倒在炕上，连喝了两口热茶，这才觉得舒服了点。

　　王长史得了消息，很快就来了。

　　“老爷，这可怎么办？这事一定是王妃干的，绝不是那些流民能干出来的。我知道，就是她。”

　　王夫人方寸大乱，说话也颠三倒四。

　　“你镇定些，”王长史皱眉，呵斥她道，“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怎么自己先乱了手脚。”

　　王夫人被自家老爷一番呵斥，也稍稍醒过神来。

　　她重重地拍了两下脑门，又在屋里走了一圈，这才勉强压下那股惊恐。

　　“妾身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与王妃脱不了干系。那么多狗，整个王城加起来，怕是都没有。一定是从旁的地方运过来的。那块又是王府一手操办起来的，除了王府，不做其他设想。”

　　王夫人心有余悸地按着胸口，“王府做事太过狠辣，老爷，我们得早做打算才行。”

　　王大人拧着眉头沉思片刻，终于缓缓点头。

　　“这事，十之八九是王府所为。不过，你好端端的，怎么又让人去捣乱？”

　　这事，他事先并不知情。

　　王夫人顿时就胀红了脸，她结结巴巴想为自己解释，可话到嘴，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能说自己一大把年纪，还被一个黄毛丫头激怒，然后就失去理智了么？

　　王大人见自家夫人这模样，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道：“以后王府的事情，你都要先与我商量。我们夫妻都大意了。”

　　王夫人讪讪然地点头，脸上满是羞愧。

　　“妾身知道了，只是这回这件事，您觉得应当如何处理？”

　　王大人的面色几经变化，终是化作一脸阴狠。

　　“王爷早就站在了咱们对面，这几个月的功夫，一直抬举谢行水那老东西，对咱们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咱们也不是那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大家各凭本事吧。”

　　“您的意思是——”

　　王夫人一颗心砰砰乱跳，心底有什么东西就要喷涌而出。

　　“长史司到底是我说了算，还是是姓谢的老东西说了算，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再过些日子，就要收税了。他们不是同情那些流民没吃没喝，同情那些平头百姓过的苦么。那好，我倒要看看，到时候，这个税，他们要怎么收上来。”

　　王夫人眼前一亮，与有荣焉地道：“老爷一出手，他们就该来求和了。到时候，就是王妃捧了礼物送到我跟前，我看也不看一眼。”

　　夫妻两个相视而笑。

　　王大人又安慰了夫人几句，起身去了外院书房。

　　他将自己的说法与几个幕僚说了，幕僚们顿时面露喜色。

　　这些日子，他们也憋屈得慌，各自纷纷献策。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将计谋定下。

　　王长史摸着胡须，志得意满起来。

　　先前几个月，都是他想差了。王爷两口子一开始针对他，他就不应该在背后做些小动作，而是要釜底抽薪，打蛇打七寸。

　　“我想着，我们还能——”

　　他想要再补充几句，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小厮焦急地叫唤声。

　　“怎么回事？”他呵斥一声，“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小厮扑通一声，跪倒在他跟前，满头大汗地道：“老爷，不好了。咱们在城北的那座庄子被封了。”

　　“什么？！”王长史脸色一白，猛地就站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小厮苦着脸，从头到尾将事情说了一番。

　　原来，就在刚刚，他们城北的庄子忽然被王府的人团团围住，庄子上几十个奴仆，只逃出来一人。那人就来通风报信，说是他们书房里任何带字的东西，一张不落地全部被搜刮走。就是房梁顶上，也被人仔仔细细搜查了一圈。

　　王长史听着听着，脸色忽然大变。

　　他哆嗦着手，压着嗓子问道：“那书房的暗室——”

　　“听说也被人搜查过，”小厮不敢抬头看自家老爷的神色，“据那逃出来的人说，王府的人凶神恶煞，就是塞银子也不要，一个个口风极紧，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王长史脑子一片空白，再也听不进任何话。他身子一软，一屁股就坐到了太师椅上。

　　“完了，完了，完了……”

　　他嘴里喃喃念叨着，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流动。

　　“大人，到底怎么了？”有幕僚担忧地问道。

　　王长使沉默着，许久没吭声。

　　有些事情，他是连幕僚也不敢说的。若是那东西真落在王爷手里，那——

　　他摸了摸脖子，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抬起头来，哑着嗓子吩咐道：“你去后院，与夫人说一声，让她准备厚礼，我要去一趟王府。”

　　小厮答应着，飞快地下去了。

　　王府。

　　易明之看着送上来的东西，冷冷一笑，随手就扔到了桌上。

　　“看看，这是不是你说的东西，咱们这位王大人胆子可不小。”

　　坐在下首的戴松忙站起来，捡起那些信函一看，神色就难看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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