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巳时，夫妻两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出门。

　　才出二门，就见阿容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

　　“王妃，不好了，学堂的人送消息说，小公子与人打起来了。”

　　丁娇与易明之面面相觑。

　　小石头又与人打架了？

　　“他打赢了吗？”丁娇开口就问。

　　阿容有片刻呆滞，缓缓神才道：“有傅舍跟着，倒是没有吃亏，不过学堂的先生很生气。”

　　丁娇松了一口气。

　　没吃亏就行。

　　“我们去看看。”她拉着易明之往外走。

　　片刻后，两人到了学堂。

　　此处学堂乃燕地达官贵人的子弟学校。请到的先生也是燕地的大儒，一般人压根进不来。

　　丁娇才进学堂大门，就听到响亮的哭声。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是天塌了下来。

　　丁娇凝神细听，发现不是小石头，心下又稍稍松了松。

　　易明之已经大步走了进去。

　　“怎么回事？”

　　他看向站着角落里扯着衣角的小石头。

　　小石头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兴奋的就朝两人跑过来。

　　“娘，爹，你们终于来了。”

　　他眼睛亮亮的，一头扎进丁娇怀里。

　　丁娇蹲下身去，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

　　“你这是怎么了？”

　　小石头脸上有一道血痕，头发也散乱着，显然，是才与人干过一场。

　　小石头扁扁嘴，不自然地偏过头去，低声道：“也没什么，就是与王华岩玩，不小心弄的，一点都不痛。”

　　想是要证明自己真的不痛，他还重重地擦了一把脸。

　　浅浅的血渍被擦去，又有新鲜的血渗出来。

　　丁娇心疼，忙拉住他的手：“别乱动，回去娘给你上药。来，娘给你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痛了。”

　　小石头咧着嘴笑。

　　“王爷，王府小公子太调皮，老夫教导不了。”

　　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丁娇不禁抬头。就看到一位做老夫子打扮的中老年男子，正躬身站在易明之身前。

　　那老夫子一脸愤怒，胸前也湿了一片。一边说话，胡子还一边发抖，显然，他正处于极度的愤怒当中。

　　易明之不禁皱眉，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子也不客气，三两下就将小石头的光辉事迹说了。

　　原来，小石头自打进了学堂，就一直不太安分。上课的时候，不是与同窗说话，就是伏在桌子上画小人。

　　先生的板子打过好几回，他半点不悔改，下回依旧我行我素。

　　这回不知怎的，在课堂上与王华岩起了冲突，两人就打了起来。

　　丁娇听着，不由去寻那位叫王华严的小同学。

　　众多孩子当中，她一眼认出那个叫王华岩的孩子。

　　没办法，这孩子瞧上去就惨兮兮的，一双虎目死死地瞪着小石头。

　　他发髻散乱，鼻子下还挂着两条血痕，胸口的衣襟上还有一个脚印，不用说，一定是小石头干的。

　　丁娇就给了小石头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小石头立即挺起了小胸膛，眼睛亮亮地朝他娘点头。

　　打架什么的，他可没有吃亏。

　　那边厢，易明之却是头痛不已。

　　这老夫子显然是个耿直的，他也不问一句丁娇与易明之的身份，开口闭口就是要请调皮的学生回去，自己学习，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易明之自是好言好语劝着，那位老夫子却是牛脾气上来了，油盐不进，逼急了就只一句话。

　　“老夫才疏学浅，不敢当小公子的先生，请王妃与王妃娘娘，另请高明。”

　　丁娇起先还有些心虚，毕竟是小石头在课堂上与人干仗，可听到那夫子话里话外都说小石头顽劣，孺子不可教，她护短的性子就发作了。

　　“先生，两个孩子打架，肯定是有原因的，您可有问过？”丁娇打断易明之的话，径直走到老夫子跟前。

　　老夫子面皮一僵。他显然是没料到丁娇这个女人会当面质问他。

　　他吹着胡须道：“小公子入学堂起，其他学生就不堪其扰。他每日不是斗蛐蛐，就是去逮老鼠。如今学堂里，都是燕地将来的栋梁，令公子若是留在学堂，燕地的未来堪忧。”

　　“老夫忝为人师，自然不可坐视不理。今天既然王爷与王妃都来了，那就请两位将人领回去。”

　　“王华岩是个好苗子，也省得被令公子连累。”

　　依旧是半句不提缘由，张口闭口就说小石头不堪教导。

　　丁娇的好脾气终于告罄，她懒得理会这位夫子，转头去问小石头：“你为什么与王家公子打架？”

　　小石头被先生一番话，说得眼泪汪汪。此时又被他娘问起，却是倔强着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那老夫子就冷笑一声：“他为什么与人打架？令公子生性好斗，来学堂十来日，就已经与好几个同窗打过。这样的学生，老夫不教也罢。”

　　丁娇恨不得封了老夫子的嘴。她强压住怒火，蹲到小石头跟前。

　　“你老实告诉娘，学堂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小石头的眼泪哗啦就掉了下来。

　　他死死地搂住丁娇的脖子，翁声翁气地道：“娘，他们说我是野种，说我不是爹生的。娘，我为什么不是爹生的，什么是野种？我就是爹跟娘生的，大家都是爹跟娘生的，为什么我不是？”

　　他揪住丁娇的衣襟，高声哭了起来。

　　丁娇听得怒不可遏，轻轻地拍着小石头的背。

　　“别哭，他们瞎说的，就是娘与爹的孩子，下回谁要是敢乱说，你就用拳头揍他。若是打不赢，回来告诉娘，娘给你出头。”

　　她一进学堂就发现，这里的孩子都比小石头大。他们懂得东西自然比小石头多，这些充满恶意的话，不用说，定是从家里大人那听出来的。

　　小孩子的世界单纯，小石头又一直被他们保护得很好，哪里会懂这些。

　　在他朴素的道理里，他就是他爹跟他娘孩子，他们都喜欢他。

　　“原来先生教出来的，就是这样一群优秀的学子，”易明之冷冷的道，“若是燕地的希望就在此，燕地怕是很快就要日薄西山。”

　　老夫子错愕。

　　他并不知道小孩子之间的这番龃龉。

　　他不由看向王华岩等人。

　　王华岩等人在丁娇与易明之一出现，就已经开始腿肚子颤抖，此时再被先生严厉的眼神盯着，早就慌了神。

　　一个姓刘的孩子就呐呐解释道：“先生，我，我什么都没说，是王华岩说的，他说他家奶娘都知道，丁泽峰不是王爷的亲生孩子，是她娘带过来。所以他跟他娘姓。”

　　丁泽峰是小石头的大名。

　　其余孩子也急忙跟着附和，各自撇清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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