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昭寒的话,季婕却哈哈大笑出声,“你说本宫万事不如你母亲?你简直是放肆!现在胜利的是本宫,而不是你母亲,更不是皇后,这就足够说明问题了不是吗?”
“真的足够了吗?”昭寒拧眉看着季婕,“娘娘若是真的如此得意,又何至于将我召入宫中向我炫耀您的成功呢。其实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娘娘心中的怨恨根深蒂固,而且并不是真的就觉得自己成功了。娘娘是想通过向我炫耀您的成功,来弥补心中的心虚不是吗?因为娘娘自己心中非常清楚,对我母亲,您是羡慕的,但是又不想承认,便想通过言语上的表述让人认同您的想法,这样您就可以获得暂时的满足了。”
“大胆!”季婕突然坐起来,猛地一拍桌子,对着昭寒怒喝一声。
“娘娘,难道民女哪里有说错了吗?”昭寒不卑不亢的继续看着她。
“你倒是敢说。”季婕这次并未继续责难,反倒笑了笑,“你以为你猜对了?”
“民女不敢,民女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昭寒淡淡的说。
“自以为是!”季婕冷哼一声,“本宫的心思,岂是你一个小女子能猜得透的,简直不自量力。”
“是,都是民女胡乱猜测,还望娘娘恕罪!”昭寒低头虔诚的说。
“你倒是告诉本宫,芈如音有什么值得人羡慕的?她所托非人,还以为遇到了良人,结果呢?成婚五载,还不是惨遭抛弃,最后沦为天下人的笑柄,简直可笑。本宫难道还会羡慕这样一个一败涂地的女人?”
听到季婕的话,昭寒心中对她的反感简直深入到了骨子里,刚刚还看着她满脸皱纹很是可怜,却不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着人子女的面,如此诋毁一个母亲,怎么能不让人愤怒。
昭寒声音清冷的说,“对民女来说,却有与娘娘不同的看法。人都是要为自己活的,若是只在意一些虚名,那人生岂不是过的很悲惨。在外人看来过的好不好有什么用呢,自己知道好坏与否就可以了,难道别人的意见还能时刻左右自己的人生吗?”
昭寒顿了顿,继续说,“在外人看来,我娘一开始被左相抛弃,几乎可以说让天下人都见证了这样一场闹剧。但是我娘这一生并非就像别人说的那般悲苦,他有我爹的疼爱和呵护,我娘纵是嫁过人又如何,我爹昭扬毕生只娶她一人为妻,并且苦苦等了我娘那么多年。在我娘死后,我爹也从来没有存过另娶的念头,只每日看着我娘的遗物睹物思人。我爹那样一个盖世英雄,甘愿放下一切的尊荣,为我娘下厨、哄我娘开心,为什么?只因为我爹觉得我娘值得他将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只为博她一笑。”
昭寒目不转睛的看着季婕,“世间可以许诺一生只爱一人的男人很多,但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呢?始乱终弃也好,忘恩负义也罢,这样的人太多了。但是我爹让我知道,如果你碰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是心甘情愿放弃外面一切的浮华和诱惑,只守着一人的。”
昭寒笑笑,“而且,对我娘来说,此生最大的财富,不只是我爹对她的呵护和疼爱。更多的,他们两个用他们的亲身实践,以身作则的告诉了我,世间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他们让我心中也充满了爱,充满了对生活的期待,他们能够相信,他们的女儿,此生也能够获得如他们那般的幸福。”
昭寒一口气说完,心中突然坦然了许多。有些话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但是此刻突然说出来,却觉得畅快了许多。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样的事,她都相信,她昭寒是可以获得幸福的,并且一定会幸福的。不论在哪里,不论面对什么样的处境,都要保持自己的初心,并永远不忘。
“小丫头片子,讲起道理来倒是一套套的,嘴皮子比你娘会说多了。”良久,季婕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不得不承认,昭寒说到了她心底的痛处。
当她得知芈如音后来活得好好的,并且还嫁给了昭扬,生了昭寒这样一个多才多艺且美貌过人的女儿后,她更是一直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嫉妒之火。
当年她费了千辛万古才将芈如音逼到那副境地,又怎么允许她后来过得那么好,还那么幸福的过了十几年。
芈如音应该每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才对,甚至应该承受不住世人的舆论和压力,早早地抱憾而终才对。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不该像是她所知道的这种结果,这样的现实,让她怎么对得起当年自己苦心积虑所付出的辛劳和努力。这样一来,自己当年做的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甘心,不想面对这样一种现实。她要让芈如音的女儿知道,她的母亲曾经是那么不堪,甚至曾遭人遗弃,和世人的诋毁。她就是要将芈如音贬低到尘埃中。
芈如音不让她晚年好过,她就不会让芈如音的女儿好过到哪里去。
“原来你口口声声说的幸福,就是嫁给时铮,和别的女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季婕讽刺的看着昭寒,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手腕,让侍女过来替自己捶打着后背。
昭寒面色一僵,她承认,季婕的话也说到了她心底的痛处,但是这个时候却不能示弱。不过瞬间,昭寒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抬头笑着看着季婕,“娘娘久处后宫岂能不知,有些事不是你我不情愿就能改变的。就如陛下在娘娘之后迎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妃子,娘娘定然心里不愿意,但是又能改变得了陛下的想法吗?娘娘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尚且不能左右陛下的思绪,更何况我一个小小的民女,更是没有一点说话的分量了。”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季婕咬牙切齿的说。
“娘娘谬赞了,”昭寒不卑不亢的权当季婕的话是赞扬般照单全收,“娘娘或许觉得,民女以后就只能在将军府的后宅之中,每次等着将军多看我一眼,或者想着怎么跟另一个女人争夺将军的宠爱。但是我可以不选择这样的人生。便是以后成婚了又能如何,我依然可以选择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做我自己喜欢的事。”
季婕听着昭寒的话不屑的冷哼一声,“你不过是仗着时铮对你的宠爱和纵容。你们的婚事,虽然是时铮求来的,但是男人的心,我最了解,有几个能像昭扬那般从一而终呢,多的是见异思迁的男人,到时候没了时铮的宠爱,你靠什么在将军府立足呢?”
在季婕看来,昭寒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昭寒笑着看向季婕,“娘娘,尚未发生的事,娘娘就要去设想这么多,不会觉得心累吗?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或者好,或者坏,都不是眼前所能预料到的。如果现在就假设着以后会失去那份宠爱,然后从现在开始就变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根本就不用再去设想,因为以后肯定就会是一个怨妇的一生。”
昭寒看着季婕渐变的脸色,坦然的看着她,“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娘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对我影响颇深。我娘说,一个女人,可以去毫无保留的爱一个男人,但是永远不要因为这份爱,丢了自己的自尊。爱一个人时,就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去爱他,不为自己找任何的退路和第二选择,但是一旦这份感情不值得你去守护了,那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尽可能的让自己全身而退。所谓进可攻退可守,既然拿得起就要放得下。”
“在我看来,永远不要去设想太远以后的将来,因为它除了让你担惊受怕裹足不前并且浪费时间之外,没有任何一点作用。贵妃娘娘说我异想天开也好,说我年纪尚小阅历太少也罢,这都是民女的真实想法。”
昭寒看着季婕,突然很可怜她。
简单的谈话就能看出来,她的一生仿佛都是没有自我的。她嫉妒一切比她过的幸福的人,会想方设法的破坏别人的幸福,从而获得心理的满足感。但是世界上比她幸福的人太多了,她又如何一一的破坏掉。
每次一看到有人比她过得好,她就心里难受仿佛堵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然后再仔细了解那人的一切,一边想办法知根知底的破坏别人。
她根本就没有时间来好好考虑自己,没有时间来犒劳自己和取悦自己,人的贪心永远没有止境,所以她永远不会满足。这样的人,时刻都在关注着别人的一举一动,别人但凡有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她就比当事人还关心,这样早就失去了自我的人生,过起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即便是她贵为整个晋国最尊贵的女人又如何呢,她的心里根本就不幸福也不会快乐。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在可怜我吗?”季婕看着昭寒紧皱的眉头,不悦的挑眉看着她,声音冷厉很是不满。
“民女不敢!”昭寒恭敬的说。
“可笑,”季婕嘲讽的看着昭寒,“你就是洋洋洒洒的说了这么多又如何。本宫告诉你,这后宫是本宫在把持掌管,本宫现在就可以让你在这里死无葬身之地,而你的那些肺腑之言,便只能随着你的尸身埋在地里。就是他时铮知道了又如何,这天下将来的皇帝姓言,不姓时,他就是再爱你,也不敢拿本宫怎么样。本宫告诉你,这就是权利带来的好处,让本宫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解决掉自己看不顺眼的人,而本宫现在告诉你,你昭寒成功的成为本宫最近要解决的人。”
“娘娘,民女并无不敬之言。”昭寒面无惧色,只认真的看着季婕,甚是坦然。
“无不敬之言?”季婕哈哈一笑,“就凭你刚刚的那番话,本宫就可以砍了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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