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离,你也去泡泡澡,身体会舒服很多。”昭寒从屏风后面出来,只穿了个单薄的裙装,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头发高高挽起,映衬出巴掌大的小脸,白皙莹润仿若掐得出水来,尤其是两颊还带了点点殷红,更让人想入非非挪不开眼来。
叫伙计来换了水,小离看了眼独自倚在窗边欣赏夜色的小姐,转身进了屏风里间。
昭寒听着里间哗哗的流水声,心里突然有了点静谧的感觉,多久了,没有和小离过过安稳的日子,每日颠沛流离的,难得有时间好好打扮下自己。
静谧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虽然离得远,可是昭寒却听得真切,在右边的房间,而且听声音,绝不只是两个人。
她立马关了窗户,嘱咐小离不要出声,赶快洗完出来,免得出现意外情况措手不及。
昭寒看了看房间的位置和环境,又贴近窗户听了下楼下的动静,按理说如果是歹徒,谋财害命也不该跑到三楼的位置来。如果不是偶然,那就是蓄意杀人了!
蓄意杀人!小时还是时铮?
昭寒知道,她既然住在这个房间,左右两边如果没有猜错,住的应该就是时铮和小时。
小时年纪轻轻,还是个半大孩子,一直跟随着时铮,能有什么仇家,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来人是冲着时铮来的,而且来势汹汹,绝非善茬。
小离仓皇着随便擦洗了下就披衣赶了出来,看着小姐嘘了一声,不敢说多,赶紧躲到了床上。
昭寒贴墙听着对面的动静,不一会功夫,便看到小时从左侧房间冲了出来进了右边的房间,很快,打斗便从房间蔓延到了外面的走廊,在时铮刻意的引导下,一群人在走廊并没有逗留,直接冲到了楼下。
时铮看着眼前这十几个黑衣人直想笑,看来太尉大人是真的很想除掉他,这十几个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并且一路尾随他直到淆水边才动手,这是抱了让他必死的决心,铁定不能到江夏啊。
“将军,”小时站在身边,手持长剑,对着眼前十几个威风凛凛的黑衣人怒目而视,“怎么办?”
“你害怕?”时铮问。
“不怕!”小时答。
“那还等什么,杀吧!”
剑出鞘,刀光剑影间,楼上的昭寒透过微开的窗户看的分明。
时铮很厉害,武功很高,小时呢,武功不见得多高,轻功却是一流的,在一众黑衣人之间闪躲腾挪驾轻就熟轻松的很。
十几个黑衣人招招狠厉,直冲时铮的命门,好几次昭寒看得都提心吊胆,却都被时铮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小离凑过来,朝着窗户的缝隙往下看了一眼,赶紧拉着昭寒的衣袖不让她动弹。
“你扯我干什么,我的功夫比起他俩差太远,下去不是帮忙是添乱。况且,这些人要不了他俩的命,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他们,我只担心小姐,外面很乱,小姐可不准出去。”小离依旧扯着昭寒的衣袖不松手。
“小离别这样,我答应你不出去,别拉扯了,再拽我衣服就要掉了。”昭寒看着在小离的大力拉扯下已经裸露出来的肩膀,一时失笑。
“小离你快看,黑衣人已经败退了。”
“真的?”小离果真立马松开了昭寒的手,开大了点窗户往下看,黑衣人并没有完全败退,可是地上已经倒了好几个黑衣人的尸首,剩下的黑衣人也是负伤累累,再看小时和将军,也都有受伤,只是比黑衣人轻了些许。
“小姐,时铮将军真的这么厉害吗?打退的了那么多黑衣人。”小离一脸崇拜。
一剑刺来,时铮侧身抬头躲过,既然这些人没想让他活命,他更得速战速决了,毕竟长安城中的太尉府,还有人在焦灼不安的等待着刺杀的结果。
念及此,时铮出手更加无情,待解决了剩下的几人,时铮留了两个伤势较轻的,看着两人颤颤巍巍提着剑想上前却不敢上前的猥琐样,时铮露出一股蔑视的轻笑。
“留你们两条贱命,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想要我的命,自己来取,无须假借他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止他会,我也会,当初我给他的忠告,让他牢记好自为之吧。”
两人捂着胸口互相看看,最终颤颤巍巍的向远处走去。
待走出一段距离,其中一人眼中寒光一闪,一点也不见刚刚的孱弱,快速的自怀中掏出一样暗器,手速飞快的朝着时铮的背掷去,手法精准直指背心。
铁器的声音呼啸而来,时铮身形一闪即可避开,在侧身的瞬间,无意中抬头瞧见三楼窗口若隐若现的两个身影,时铮心念一动,不偏不倚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呃,”铁器入肉,锥心刺骨的疼啊,想来战场上刀光剑影的他见的多了,身上哪一处没受过伤。单纯的剑伤或者箭伤都好应付,只是这暗器,怕是带毒的五爪钩了。
“将军!”小时一声惊呼,回头发现两人已经飞快逃离,也顾不得追击他们,赶紧上前查看时铮的伤势。
“将军,他们真是太卑鄙了,竟然使用这种江湖人都唾弃的下三滥的手段,将军你怎么样?”小时半跪在地上,看着时铮明显苍白了的脸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是不是五爪钩?”一动即有刺骨的痛传入骨髓,时铮觉得,这钩子怕不简单。
“将军,”小时在时铮背部看了一眼,眼泪便止不住的啪啪的掉,“将军,不止五爪,整个暗器锈迹斑斑,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你哭什么!”时铮看了看客栈门口站满的看热闹的人,忍不住呵斥了小时一句,处事不惊,小时总是做不到,一直这样,如何能成大器。
“扶我起来,回房。”时铮将手搭在小时手上,借着他的力气站起来。
“可是这暗器怎么办呢?”
“你昭姐姐应该能处理。”时铮回了一句,抬头看着面前满满的人,自怀中掏出一锭金子,交给最中间站着的掌柜的,“去请最好的大夫来我房里,剩下的钱你自己收着。”
掌柜的翻来覆去的看手中突然出现的金子,又是摸又是咬,最终喜不自胜的应了句是,就让开位置飞快的去请大夫去了。
围观的众人一时兴致缺缺,纷纷散开。
楼上的昭寒亲眼看到时铮中了暗器,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他明明是想躲开的,她看的分明。可是他迟疑了什么,转身又自己撞回了暗器上,这人脑子有病吗?还是一时被猪油蒙住了心?还是单单就喜欢受些皮肉之苦?
“怎么办,怎么办小姐?”小离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将军受伤了,我们该怎么办?”
“是他受伤又不是你受伤,你急个什么?”
“哦,好像是哦。不对不对,将军怎么也跟我们相处这么久了,他受伤我们应该跟着着急的。”
“这是什么逻辑?”
“昭姐姐,昭姐姐,开门啊昭姐姐。”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主仆二人的谈话。
“小姐,是小时!”小离兴奋的转身看着昭寒,一脸的迫切。
“去吧,把门打开。”
小离含糊不清的应了声,赶紧开了门。看着门外眼泪婆娑的小时背着脸色苍白的时铮,小离唬了一跳。
“小离姐姐,你让昭姐姐救救将军吧。”小时一脸哀求。
昭寒走过来,看了一眼时铮背后的钩子,“你让我救他,我也得有那个本事不是。看他流出的血已经发黑了,这东西不光铁迹斑斑更重要的是还淬了毒,我不能保证能救他。”
“小姐你可以的啊!”小离着急的抓着昭寒的手,“小姐你忘了,那年将,哦不,老爷也重了类似的埋伏,军医,奥不,大夫都不敢动手,还是小姐胆大心细将老爷身上的暗器褪下来的,小姐你忘了吗?”
小时闻言双眼一亮,紧走几步将时铮放到床上,扑通一声就给昭寒跪下了,“昭姐姐,麻烦你救救将军吧,只要姐姐肯救将军,小时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姐姐的。”
“小时你起来,”昭寒叹了口气想将小时扶起来,对方却纹丝不动。
“姐姐你答应我救了将军,我就起来,否则我就长跪不起。”小时砰砰两下,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很快额头就见了红。
“你就是这么跪着我现在也不能救他啊。”
“小姐,”小离扑通一声也跪在小时身边,“小离也求您救救将军吧,在张掖的时候,将军对我们也是有救命之恩的啊。”
“你们俩这是做什么?真当我那么冷血?”昭寒看着靠床坐着垂眸不语却认真听着的时铮,摇了摇头,“我身上没有一点止血或者止疼的药,便是最简单的金疮药都没有,你们想让我把暗器拔下来,然后让他失血而死吗?你们就是想让我救他,也得有救命的药辅助着才行啊。”
“真的?”小时喜极而泣,忙不迭的拉着小离站起来,“将军刚刚派人请了大夫来,不一会应该就到了。”
“嗯,”昭寒点点头,又看了眼时铮的背,转身吩咐小时和小离,“小时,你去楼下要一把剪子和一把刀子,再打一盆清水,小离跟着过去,准备一些干净的毛巾送过来,大夫来了,就直接让他过来,抓紧点时间。”
“是,我们这就去,”小时高兴的应了,看了将军一眼,转身往楼下跑,小离应了一声也紧跟着下去了。
一时间房间只剩下昭寒和时铮两人,昭寒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依旧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行色匆匆的众人,仿佛刚刚的一场打斗没有发生过一般。
“嘶,”时铮疼的唤了一声,微微抬眸,发现昭寒看都不看他,不由得一时气结,这女人也真是够冷血的。刚刚是谁信口开河的说自己不冷血的,简直啪啪打自己脸。
“好疼!”时铮又唤了一声,一直‘嘶嘶’个不停,奈何对方动也不动。自己稍一动弹,才发现这暗器确实厉害,是自己低估了它的危害了,这淬的毒怕不是很厉害,只是这钩子造成的伤口,也是要好生养一段时间了。
“将军,昭姐姐,大夫到了!”小离推开门,小时一面嚷嚷着,一面将手中端的水放到一旁,再将剪子、刀子都放到昭寒手中,然后乖巧的将大夫推到床前,自己躲边上看着。
“这,”花白胡须的老大夫一看这伤势就犯了难,“老夫也只能看些伤寒杂病,这暗器是遇到过,可是没见过这样的,老夫也是无能为力了。”老大夫一面仔细查看伤口一面连连摇头。
时铮轻轻吁了口气,看老大夫这仙风道骨的,还以为是个得道高人呢,原来也就一普通的乡野大夫,这倒好,他还怕请来的大夫太厉害能治好他呢。
“这可怎么办啊?”小时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如果将军出了一丁点意外,别说夜大少那个混世魔王、程袁将军,便是沈廷尉和将军府的管家陈伯也饶不了他啊。
“老夫对毒性略知一二,看将军的伤口,这暗器上的毒性很是一般,不足挂虑,老夫带着一些药,足以抵挡这毒性。只是这暗器,老夫是万万不敢取下来的,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大夫将随身带来的药放到桌子上,作了一揖转身便告辞了。
“哎你这,你别走啊。”小时堵在门口不让大夫出去。
“小时,”时铮微微抬手摆了摆手,“让大夫离开。”
“可是,”小时面有豫色,“可是你的伤势怎么办?”
“先让大夫离开。”
“好,好吧,”小时不情不愿的让开一步。
待大夫走了,时铮直视着昭寒,不给她拒绝的余地,“如此,只能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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