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行了一天,当江夏的城门就在近前的时候,昭寒突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这感觉很奇妙,毕竟江夏对他来说,不过是第一次来。
时铮在云来客栈整整休养了三天,每日睡醒就来使唤她,伺候吃饭伺候听曲,还得听他的吩咐和小时一起去镇上给他买新衣服,而且,更气人的,客栈的饭菜他说吃够了,挑三拣四的,非要让她给他做。
昭寒说不会做饭,时铮还得意洋洋的躺床上看着她说,不会可以学啊。
昭寒说没兴趣,从来就不爱做饭,客栈的饭菜他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
然后他俩的争执被门外蹲守的小时和小离听到,赶紧进来阻止了。他们每天噼里啪啦就得吵几次,吓得小时和小离都不敢离太远,生怕两人打起来。
结果小离一进门,就戳破了昭寒的谎言,一脸懵懵哒的看着昭寒,“小姐你不是很会做菜吗?怎么将军还让你学做菜呢?”
听到这话,时铮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老神在在的就开始点菜,说要吃酸菜鱼,吃黄焖鸡翅,吃一品豆腐,吃寿字鸭羹,还要吃糖蒸酥酪,昭寒没好气的回他一句,“等做完这些东西,你也不用想着吃午饭了,直接等着吃晚饭吧。”
“等到明天都没事,不着急。”时铮摆摆手,浑不在意。
算了,为了想要的信息,该低头就低头吧,也不会少块肉。
等到昭寒将这些菜都摆在时铮面前时,时铮的口水差点都流了出来,真真是色香味俱全啊。
其实他哪里是会挑刺的人,随口说的这些菜都是听别人说的。他是吃惯了军营大锅饭的人,什么样的饭都能应付。
昭寒做的,真真是非常合胃口,他觉得此生吃过最好吃的饭也不过如此了。
然后,一旦开了个头,等再吃客栈的饭,时铮就咽不下去了,非得让昭寒去做,一日三餐都免不了。
时铮的胃被养刁了,提前上路怕路上没吃的,愣是央求昭寒做了许多点心,备着路上吃。
昭寒想起当时时铮的诉求,那可怜兮兮非要多吃几口糖蒸酥酪的样子,一阵无语,从没见过哪个大男人喜欢吃甜点的,真是与众不同的很。
“什么人?”刚到城门下就被两旁守卫的士兵持刀拦截,厉声喝问,声音大的小离忍不住堵住了耳朵。
别人又不是聋子,犯得着这么大声吗,真是的。
“两位小哥,我们进城探亲,一路从最北边赶了好几天路,烦劳小哥通融一下。”小时说着,拿出将军早就让备好的两包银子递了过去。
两个士兵拿着银子颠了颠,暗道一声不错,准备的银子分量很足,是个识相的。
“芈大人说了,谁也不让进,你们回去吧。”两个士兵将银子揣到怀中就开始赶人。
小时急了,“我说你们怎么这样,拿了银子不办事是吧?”
“是又怎么了?看不过啊,看不过你别给啊,你给了银子我不收岂不是看不起你们。但是收了银子办不办事就看我们心情了,现在大爷心情不好,不想让你们进去了。”右边的士兵嬉皮笑脸。
“我说你们芈大人手下的兵要是都跟你们一样,也别想着造反了,直接回家种田去吧。”小时不甘示弱回了一句。
“小时!”时铮冷声训斥了小时几句。
“两位小哥,我知道你们有任务在身。可是我们大老远过来,也费了很大劲,这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还带着家里人的嘱托,好几年没见了,想念的紧,劳烦通融一下吧。”时铮说的言辞恳切。
“这,”两个守门士兵犯了难,彼此对望一眼,都有点不忍心。
“这位大爷,”士兵态度好了很多,声音也柔和了一些,“不是我不想放你们进去,实在是我们也有任务在身,被发现了,我们一家老小,都是要陪葬的啊。”
士兵的苦衷,时铮明白,实在不行,只能先安置下来,等到夜里,和小时偷偷翻墙入城了。
正在僵持不下之时,城内走出一人,二十左右的年纪,穿的干净整洁,一身藏青衣裳一尘不染,脸上带着儒雅的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来人走到城门,往每个士兵手中都塞了银子,就跟两位守城的士兵热络的聊了起来。
“两个哥哥今日是你们在这当值,天气太冷,昭先生让我来给两个小哥送点银子给家里两个孩子买点好吃的,过年了,置办点年货。”
“原来是穆青小弟,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两人连连推却,脸上的笑意中又带了一丝讨好和尊重,“还要劳烦穆青小弟多跟昭先生说一声,我们江夏郡的百姓还都指望着昭先生呢。”
“这是自然,先生今日还去了城东去照料患病的伤民,只怕这会落日西斜方赶回去罢。”穆青指了指将黒的天色,方道。
闻言两位士兵脸上的敬佩之心尤甚,连连道谢,“昭先生真是慈悲心啊,多少孩童不肯吃药,偏要等昭先生说才肯服药,昭先生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不知穆青小弟今日怎么来此,可是有事要出城?”另一位士兵接着问。
“非也,”穆青摇摇头,“奉我家先生之令,来寻一人。”
穆青对着近前的昭寒笑了笑,时铮见状连忙将人挡在自己身后,挡住穆青的视线。
穆青的那抹笑让昭寒一头雾水,自己并没有见过此人啊,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对着自己笑吧。不过,这人刚刚口中的昭先生,可是说的伯父昭衍?
“穆青小弟要接何人?”士兵客气的继续问。
“先生有令,说有亲戚要来看他,让我在这等着,今日,便等到了。”说完指了指昭寒。
在淆水边小镇给时铮买衣服之时,昭寒顺便给自己和小离一人买了一身女装,此前穿男装不过是为了方便,眼下有时铮在身边,昭寒觉得也不怕别人寻衅滋事了。
时铮长得那么凶残,哪里还会有人不长眼的往刀口上撞。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两位士兵赶紧走到昭寒面前赔笑,“竟不知小姐是昭衍先生的亲戚,是小的唐突了,小姐快进城与昭衍先生团聚吧。”两人好声好气的指了指城内方向。
昭寒对着两人笑了笑,本来还怕今日进不了城,原来伯父都提前安排好了,再看两个士兵对伯父言语之间的赞扬,昭寒脸上笑意更浓,一副与有荣焉的感觉。
“那这两位?”看着一直不吭声的小时和时铮,两位士兵仍是客气的对着昭寒问道。
穆青早就注意到时铮,此人往那一站,很难让人不注意,通身的凌冽气派,浑身散发出一股旁人不能及的高贵气质。“这两位可是小姐的什么人吗?”
昭寒看着时铮和小时,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们的关系。
时铮也不搭话,就等着看她如何说。
昭寒不过想了一瞬,便对着穆青说,“这两位在我来的路上救过我,而且一路上多有照料。”
“既如此,两位便跟我一同入城吧。待我禀报先生,再多谢先生对小姐的多番照料。”穆青客气的对着时铮做了一揖。
在两位士兵客客气气的态度中,小时扬眉吐气一般冲他们吐了吐舌头,然后大摇大摆的进了江夏的城门。
穆青看着小时的举动觉得好笑,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位小兄弟看着很是可爱。”
一听这话小时不高兴了,“你才可爱呢,我都十三了,是个大人了,你怎么能用这词形容我!”
小离听着掩嘴偷笑,暗暗的拿眼瞥着小时,小时可是最介意别人说他小了。
“小时,不得无礼。”时铮瞪了小时一眼,对着穆青不好意思的笑笑,“兄台勿怪,是我把他惯坏了,说话没大没小的。”
“怎么会?”穆青不介意的摆摆手,说着换了话题,“不知仁兄尊姓大名,怎么称呼。”
“鄙姓时。”是敌是友还未分明,时铮不能过早的透露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时兄,幸会幸会。”客套一下,察觉时铮并不想多言,转而对着昭寒介绍起江夏的风情习俗来,一点没觉得不自在。
“小姐是第一次来江夏,先生说让小姐先随我去住所休息一下,明日想各处看看,到时候我再随小姐逛逛,给小姐详细介绍一下。”
“别叫我小姐了,叫我昭寒吧。今日多谢你来解围,要不这会我们还进不来呢。真该谢谢你才对。”昭寒对着穆青笑笑。
一旁的时铮听着心里不舒服了,就算不靠这个穆青,他们也是能进城的,就是晚一会罢了,犯得着这么认真的道谢?!
“小姐客气了!先生早在三日前便嘱咐我在城门守着,估计小姐三日前便该到了,哪知今日才接到小姐。”
昭寒看了眼装作认真观看两旁百姓实则听他们谈话的时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伯父猜的没错,本该三日前便到的,被一些杂事耽搁了,劳烦你等了这几日了。”
时铮面部匍匐跳动个不停,小时看了心惊胆战,昭姐姐说将军受伤是杂事,将军这是气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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