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听着赦免了自己,但是泰成帝说话的语气让昭寒听着非常不舒服,仿佛自己活着最大的价值就是因为有一双跟画上女子有些相似的眼睛一般。如果自己没有这双眼,是不是就该去死了?
“朕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你母亲就是芈如音。因为你从小就知道你父亲对你母亲那么好,你喜欢恩爱和谐,却想不到你母亲曾经嫁过人,而且就是世人口中饱腹盛名的芈如音。朕可有说错?”泰成帝目光灼灼的看着昭寒,不容她闪躲。
昭寒承认,他说对了。昭寒从小到大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父亲对母亲的爱和保护,她觉得这就是自己心中最向往的感情生活。她无法接受父亲和母亲任何一人曾经心里有过别人,她的想法太过普通,就是觉得爱一个人,就该是一辈子的,怎么能中途截止再去爱上别人呢。
就像时铮,时铮对自己的心意她一清二楚,但是她总是觉得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为什么,就是因为他有过妻子娶过别人了,他们还有了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这些在他的生命中都是不可磨灭的一部分,既然发生过了,就会留下痕迹,怎么可以抹掉,再去全心全意的爱自己。
此刻,昭寒听着泰成帝那么一针见血的说出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她突然觉得有些心慌,更多的,却是无尽的忧伤和绝望。
因为泰成帝的话,让她突然就明白了,或者说是突然想通了,自己曾经的想法有多么幼稚和可笑。
自己一直想的是从一而终的爱情,两个人彼此干干净净的相伴终老。自己一直嫌弃时铮有了妻子儿子,一直从心里拒绝着他,但是实际上,自己哪里还有什么资格去寻求别人的从一而终呢。
早在张掖,她就失去了自己的清白之身,不管自己承不承认,不管是从心里还是从身体,时铮留在自己身上的烙印,哪里还能去得掉呢?
昭寒想着,觉得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是有人突然将自己作为掩饰的遮羞布揭掉一般,让自己的心思毫无遮掩的袒露出来,直面内心,再不给自己退缩的余地。
泰成帝看着脸色不愉沉默不语的昭寒,探身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人生的事,处处充满意外,只有这样,生活才有趣才会有意义。你爹对你娘是非常不错的,一个男人能做到这样,很难得了。”
昭寒调整了下自己的心绪,不过一会功夫,便笑着抬起头来,看着泰成帝,“陛下,不管我娘是不是那个如音郡主,我爹对我娘的好,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他们两个的感情,我看了十几年,都看在了心里,没有人会比我爹做的更好,左相也不会。”
昭寒静默了片刻,依旧跪倒在床榻前,俯首贴于地面,语气虔诚态度恭敬,“陛下,不说这些,当年加在我父亲身上的那些罪名,都是莫须有的。我父亲是冤枉的,恳请陛下重新审理此案,为我父亲洗刷冤屈。”
泰成帝看着昭寒一下下的磕头,重重的敲击着地面,面色却突然变得凝重和狠厉,他没有制止昭寒,只看着她的脊背发呆。
“你这是在说朕忠奸不分、是非不明?”
“民女不敢!”昭寒被泰成帝森冷的话语噎住,怔愣了片刻才说。
良久,泰成帝开口,“你怎么证明你父亲是清白的?”
昭寒猛地抬起头来,双眼迸射出希望的光彩,泰成帝看了那双夺目的眼,不忍直视的别开头去。
“陛下,我父亲是冤枉的,而冤枉了他的人,就是当年的并州刺史,而今的太尉宁正霖。”
面对昭寒的言辞灼灼,泰成帝却突然笑了,“空口胡说谁都可以,你有证据?”
“我有!”昭寒迫不及待的回答。
“你说说看,朕来听听。”
昭寒斟酌了下措辞,昂首挺胸的抬起头来,虽然跪着,但是并不没有落一丝气势,“两年前将军府被林众将军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父亲让我趁机逃了出来。云中之乱后,我随着北上的北胡兵去了北胡的都城临河城,在那里待了将近两年。”
“后来,我无意中认识了北胡的太子,了解到一些北胡皇室的内幕消息。在北胡的皇宫,我见到了一个人,与她的交谈中我才知道,原来我父亲获罪这件事中,嫌疑最大的,就是与我父亲朝夕相对了八年有余的宁正霖。”
泰成帝突然来了兴趣,抬手让昭寒起身依旧坐在凳子上,看着她问,“朕倒是想知道,你见到了谁?”
昭寒目不斜视的看着泰成帝,“我见到了北胡皇帝季煜的大阏氏,也是他唯一的夫人,北胡太子季朔的母亲。”
昭寒看着泰成帝脸上没有一丝意外的表情,突然觉得心里慌了慌,看陛下的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想说的事情吗?
泰成帝看着昭寒紧张的盯着自己,突然笑了笑,“你接着说。”
昭寒苦笑一声,刚刚还挺直了腰板的身子突然萎靡下来,再没有刚才故意显出来的气势,“看来陛下知道,季煜的大阏氏便是宁正霖的第一位夫人,也就是宁景凌和宁珞儿的亲生母亲。”
“世人传闻,太尉宁正霖的妹妹被北胡的左贤王季辰掳走,但是实际上,真正抢人的不是北胡的左贤王,而是北胡的大单于季煜。而被掳走的,也不是宁正霖的妹妹,而是宁正霖的夫人。说起来,北胡的太子季朔,和宁景凌是同母异父的兄弟。看来陛下早就知道了?”
泰成帝并不回答昭寒的话,只问她,“她对你说了什么?”
泰成帝突然说了一个‘她’,昭寒却知道他说的是谁,“大阏氏告诉我,她对不起宁景凌和宁珞儿,对他们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是愧对了他们两个。”
“你说是朕的太尉陷害了你父亲昭扬?这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猜测若是能作为证据,这世间怕是没有什么公道了。”泰成帝淡淡的说。
“陛下,”昭寒语气急迫的说,“宁正霖和北胡的关系如此之近,宁正霖与三皇子郕王的关系也是非比寻常,这无不说明宁正霖都是亲近北胡暗中帮助北胡的。在临河城的两年,我打听到宁正霖与北胡的大单于季煜以及左贤王季辰都有书信往来,关系匪浅。当年我父亲的罪名里,仅有的一条便是与北胡的单于季煜互通书信,并在书信中说出一些与晋国无益之事,只凭此陛下就治了我父亲的罪。可是我父亲向来痛恨北胡,与北胡时常处于交战状态,又怎么会与那单于季煜互通书信卖国求荣呢。”
“那封伪造的书信里,有我父亲盖印的印章,也有北胡单于季煜盖印的证明,如此看着证据确凿,任谁看都觉得是我父亲背叛了晋国。但是实际上,宁正霖与我父亲同在云中郡待了六年,对我父亲的习惯再熟悉不过,他窃了我父亲的印章伪造了一封书信又有何难?而凭借他与北胡的关系,让北胡的单于盖上另一个印章,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吧?”
泰成帝颇为赞赏的看了昭寒一眼,“你的头脑很清楚,想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这些毕竟都是你的猜测,算不得证据。”
“不是的陛下,”昭寒迫不及待的说,“以往有些事我理解不了,不懂得宁正霖为什么要陷害我父亲,可是后来来了长安,我知道了一些更具体的事,而这些事便能对宁正霖的所作所为做出合理的解释。”
“哦?”泰成帝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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