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寒一愣，突然就知道了乔文伯想去哪里，于是将凌儿接过来抱在怀里，对着乔祈佑嘱咐了一番，“清悠和清若姑姑还不太熟悉这里，劳烦你给她俩安排一下房间，小离不用管，她自己知道住哪里。顺便告诉小离一声，让她带着两位姑姑出去看看，也好过闷在府里。”

　　昭寒看乔祈佑点头，转身抱着凌儿出了门。

　　今日云中的天气不甚晴朗，看着天际有乌云缠绵，好似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大雨倾盆而下，昭寒在门口的方向斟酌了下，也不确定到底往左走还是往右走，于是看着凌儿眨巴着的大眼睛，认真的问她，“我们现在去找你外公，你说我们我们往哪里走？”

　　凌儿认真的抿着小嘴想了想，指了指右边的方向，昭寒抬眼一瞧，忍不住就乐了，抬手戳了戳凌儿的小脸蛋，“你呀，乌云在哪里你就往哪里指，一会下雨了，先把你淋透了。”

　　凌儿看着昭寒挠自己痒痒，更是乐不可支，咯咯的笑着根本停不下来。

　　昭寒也不逗她了，直接朝着右边的方向走，走了约莫半刻钟，昭寒就开始佩服起凌儿来了，因为她真的在一处小店的门口发现了乔文伯的身影，他正好奇的跟小店里的人谈论着什么，丝毫没有发现门口盯着他看的昭寒。

　　直到伙计发现昭寒的目光太过执着，小声的提醒了乔文伯一番，他才回过头来，看到昭寒不由得一惊，赶紧上前将早就伸着手等着他抱的凌儿抱在怀里，回头对着掌柜的笑笑，“将这幅画包装起来吧，我一会带走。”

　　“好嘞，”伙计高兴的应了一声，看着乔文伯怀里的凌儿不由得夸赞了一声，“这孩子真漂亮，客官真是好福气。”

　　乔文伯听着人夸赞凌儿，面上简直乐开了花，“那是，我外孙女。”

　　“外孙女啊，别说，仔细一瞧还真是跟客官有点像，都是富贵人家，这孩子长大了可不简单啊。”

　　“谢谢掌柜的吉言。”

　　昭寒听着乔文伯一脸自豪的跟人谈论起凌儿，只在后头看着，并不插话。

　　出了小店，昭寒看着乔文伯一手抱着凌儿，一手拎着东西，顺手接过乔文伯手中的盒子，“这是买了什么？”

　　乔文伯笑笑，“一幅画而已，我路过这家小店，一眼就看中了。”

　　“什么画？”昭寒好奇。

　　“很普通的一副梅花，但是画的凌寒盛开生机勃勃，我想你娘会喜欢的，所以便买了。”

　　昭寒一愣，“你出来是？”

　　乔文伯叹息一声，“我想着看看你娘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顺便去你们以前住的将军府看看，不知道还能不能瞧出什么来。”

　　乔文伯低沉的话说的昭寒一阵鼻酸，眼泪差点忍不住就落了下来。

　　凌儿好像知道外公不太高兴，体贴的抬手摸了摸乔文伯的脸，乔文伯一颗心简直软到了心坎里，这一生，有凌儿这样一个孩子，自己能看着她长大， 真的是他最幸福的一件事了。

　　昭寒没说话，只带着乔文伯往以前将军府的方向走。

　　良久的沉默很是尴尬，昭寒回头看着乔文伯和凌儿逗趣打闹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府的时候，我不知道该走哪个方向，是凌儿带我往右边走，结果真的就找到了你。”

　　乔文伯一喜，低头看着正摆弄自己衣服的凌儿，“凌儿与外公心有灵犀是不是啊？”

　　“外公。”凌儿看乔文伯看向她，乖巧的喊了一句，直喊的乔文伯心花怒放。

　　到了一片废墟前，昭寒不再说话，小心的越过一块块瓦砾，站在废墟中央看着曾经偌大此刻却只剩虚无的将军府，心里一阵波澜起伏。

　　昭寒对着慢慢走到自己面前的乔文伯说，“这就是曾经的将军府，一场大火后便只剩下现在的样子。云中郡的人感怀我爹的恩德，这片废墟才得意保留下来，一直没有被扫除。如今风吹日晒雨淋的，废墟都变得越来越小了。”

　　昭寒叹息一声，指着废墟的一处处地方对乔文伯说说，“那是我娘曾经的卧房，她的院子里种满了梅花，我娘最喜欢梅花了。这里是我的房间，地方不大，却很温馨，院子里都是竹子，那些竹子还是伯父特意栽种的，说是静心养气。这里是我父亲的院子，里面有一处梅花桩，是父亲练武的地方，我经常在里面玩耍，有时候伯父也会将我逮过去，逼我练功。”昭寒一处处的指着，“还有这里，这是书房，是我娘最喜欢去的地方，书房的后院有一个洞，是小舅舅给我挖的，我娘和我爹都不知道，小舅舅告诉我，觉得府里闷了就爬出去玩，天黑之前回来就行，因为这个洞，我没少被我娘骂，说我跟着小舅舅不学好。”

　　昭寒一点点的回忆着曾经的事情，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

　　乔文伯面色一怔，在昭寒停顿的空隙，犹豫了良久，才问出口，“昭扬，和你母亲，不住在一起吗？”

　　话刚出口，乔文伯便觉得自己的心被撕扯了个彻底，他是在无法称呼昭扬为昭寒的父亲，虽然他知道，在昭寒的心里，自始至终便只有昭扬一个父亲。

　　他刚听到昭寒无意识的回忆，他才发现，原来昭扬和如音都是有自己的院子的吗？

　　他们，不住在一起吗？

　　听着乔文伯的话，昭寒猛地抬头，神情一愣，大脑飞速的转动了几下，眉峰一蹙，不可置信的看着乔文伯，“你想问什么？”

　　看着昭寒面色不善，乔文伯赶紧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夫妻二人没有住在一起有些蹊跷而已。”

　　夫妻二字出口，乔文伯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但是他知道昭寒不喜欢别人说起昭扬的事情，所以便不再提，只抱着凌儿慢慢的转向别的地方一点点的看着。

　　昭寒看着乔文伯的背脊，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反应过头了，他如此谨慎又小心的讨好自己，生怕自己哪里不高兴了，这样的小心翼翼，只有对自己特别在意的人才会有吧。

　　乔文伯不能将自己的满腹关心投报到自己身上，只能将全部的关爱都给了凌儿，想来还真是心酸。

　　光影一点点的开始黯淡，昭寒看了眼渐渐西斜的落日，轻轻喊了乔文伯一声，慢慢的退出废墟，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多久，便看到了茵茵的绿草，盛夏的云中草原一片茂盛，一眼望不到尽头。

　　此情此景，若是有一匹骏马，真就让人忍不住策马狂奔了。

　　乔文伯不明白昭寒为何将他带到这里，西斜的落日马上就要滑下山去，隐隐的乌云更是显露出自己的势头来，不出意外，晚上的大雨定然是要光临整个云中郡了。

　　昭寒慢慢的走着，在荒废的古城墙的一角停下，指着已然被荒草覆盖的一处高高的土堆说，“这就是我娘的坟墓。”

　　乔文伯抱着凌儿的手险些没有抱住，腿一软，猛地就倒在了地上，却还是将凌儿稳稳的抱在怀里，他看着荒草弥漫已经辨不出形状的土堆，心里一阵难受。

　　如音那么美好多一个人，便是死后也该是风光体面的，怎么就能是现在这样让荒草肆意的盖住呢。

　　昭寒跪在旁边的位置，对着坟墓磕了几个头，又转身对着凌儿说，“凌儿，这是外婆。”

　　母亲虽然没能见到凌儿的出生，没有机会看到自己成亲生子，但是如今她带着凌儿来见母亲了。

　　也不知道母亲喜不喜欢，她只犹豫了片刻，还是将乔文伯带了过来。

　　“外婆。”凌儿乖巧的喊了一声。

　　乔文伯猛地将凌儿抱在怀里，任由自己的眼泪泛滥的流到凌儿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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