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衍和泰成帝言康就静静的分别站在玉玦院的两侧位置，中间隔着了三米的距离，昭衍负手立着，并不说话，只淡淡的看着玉玦院三个字。

　　“昭衍老弟，我们已经太多年没见过面了。”良久，还是泰成帝率先开口。

　　昭衍一笑，将视线从玉玦院三个字上收回来，看着言康淡淡的说，“是啊，太多年了，这些年陛下将晋国治理的很好，我在晋国各地都走过，晋国比以往的楚国，富裕祥和了许多。”

　　泰成帝很是骄傲的笑笑，“那是自然，若非如此，朕头上的白发，又岂会如此之多。”

　　“忧国忧民虽好，但是陛下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昭衍看着泰成帝的面色轻轻说道。

　　“怎么，你看出朕身体有恙？”泰成帝笑着问。

　　“陛下自己心里都是一清二楚，又何必来问我呢。”昭衍反问。

　　“你还是那么聪明，一如往常。不，比曾经更聪明了许多。”

　　“是吗？”昭衍笑笑，“我并不觉得如此，这人啊，年纪一大，还是糊涂些的好，活得这么通透做什么呢。”

　　“你可怨朕？”泰成帝突然说。

　　“怨你？”昭衍轻轻笑了，“这辈子，怨你的人太多了，我就不凑热闹了。”

　　“你果真豁达。”泰成帝赞叹一声。

　　昭衍讽刺的一笑，“是豁达吗？不过是因为对现实的无能为力罢了。毕竟当初的上位者是你，所以后来的一切，你都占据了主动权，别人又能改变什么呢。”

　　“所以，其实你还是在怪我，一开始就是。”

　　“怪你有用吗？”昭衍冷笑一声，“所有的事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如果怪你能挽救那么多人的性命，我恨不得每天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怪你。但是怪你能改变什么呢，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我不会将时间花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朕辜负了那么多人，但是朕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泰成帝的语气满是哀伤和遗憾，却又透露出无可奈何来，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说这样的话，但是昭衍与旁人不同，泰成帝便是知道昭衍恨不得将将他千刀万剐，却还是能对他袒露自己的心声。

　　“是啊，事已至此，你哪里还有回头路可以走呢。”昭衍苦笑一声，“所有的一切，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都不过是因为你最初的欲望，若非如此，如玥不会死，如音不会抱恨终生，太子不会死，芈少骞不会死，昭扬也不会死，所有人都可以活的很好。太子可以名正言顺的做他的太子，如玥也可以安然的享受余生，说到底，罪魁祸首仍是你。”

　　“是啊，是我，”泰成帝坦然一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朕因为曾经的过错，搭上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并且这件事还远没有结束，死的人会越来越多，朕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有时候觉得太讽刺了，但是朕已经没有办法收手了，这条路只能继续下去，否则朕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都白白浪费了。”

　　“呵，”昭衍笑笑，“若是你当年及时止损，两年前太子就不会死，但是你没有停手，导致现在你举步维艰，怪得了谁呢。”

　　昭衍一点都不同情泰成帝。

　　“原来你真的都知道，”泰成帝目不转睛的看着昭衍，“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出现，但是朕知道，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你肯定都明白。”

　　“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死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昭衍痛惜的说。

　　“你无能为力吗？”泰成帝一笑，“今日的大红喜事的主人公，不就是因为你的搭救，才有了今日吗，否则昭寒早在两年前就死在云中郡了。”

　　“昭寒是如音和乔文伯的女儿，”昭衍停顿了下，才看着泰成帝说。

　　“哦？”泰成帝面上的错愕转瞬即逝，“如此说来，朕对乔文伯的愧疚更是深了一步。”

　　“但是你不会后悔你的所作所为，便是给你重来一次，你也仍然会这么做。”昭衍叹息一声说。

　　“不错！”泰成帝突然拔高音调，“朕是真命天子，朕便是觉得愧对谁，朕也不会错，朕永远不会出错。”

　　昭衍叹息着摇摇头，“到今时今日，你早已经是孤家寡人了，你身边还有真正值得你信任的人吗？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朕是真龙天子，本来就孑然一身，任何人又能近得朕身？孤家寡人又如何，古往今来，哪个帝王不是孤家寡人，朕不怕。”

　　昭衍点点头，“既如此，我走了。其实我本就与你无话可说，今日不过是碰到，打个招呼而已，好好保重你的身体吧，望你好自为之。”

　　“站住！”泰成帝厉呵一声，唤住了昭衍想要转身的动作，指着玉玦院紧闭的大门问，“这个院子里住着谁？”

　　昭衍一声冷笑转过身来，“若是你想知道，自己进去一看不就明了了，何必来问我。”

　　“朕想让你告诉朕！”泰成帝一字一顿的说。

　　“很抱歉，我不想说，”昭衍面不改色的看着泰成帝。

　　“你放肆！”泰成帝怒吼一声。

　　昭衍笑笑，“放肆？我放肆这么多年了，你今日才知道我昭衍是什么样的人吗？你若是想知道，进去一探究竟就一清二楚了，何必再来问我。”昭衍拧眉看着泰成帝，“其实你不过是心虚，害怕里面会住着你认识的旧人是吗？”

　　“真可笑，”昭衍不屑的看着泰成帝，“时铮是你的大将军，他难道还敢明目张胆的在他自己的府中，安置一些能让他人头不保的人吗？。在我看来，时铮不过是顾念着曾经太子对他的知遇之恩，用一个名字来悼念太子罢了，如果陛下已经疑神疑鬼到这个地步，完全可以将所有与太子相关的人都杀掉，但是我相信，你当时能提拔时铮，也就放下了这个芥蒂，所以，何必再怀疑时铮对你的忠心呢。”

　　“玉珏院，玉珏院，哈哈，”泰成帝大笑一声，“你知道如玥当年为什么给太子起名叫言珏吗？”

　　“双玉曰珏，很少有人将这个字作为名字，因为这个字意义太重，一般的孩子承受不起。但是如玥给太子起名为珏，并不是希望太子多出人头地，只是以往两块玉能趋利避邪保佑太子平安长大吧。”昭衍悠悠的说。

　　“你果真了解如玥。”泰成帝苦笑一声。

　　“很难理解？”昭衍笑笑，“如玥的性子天真烂漫从来不会将问题想的很深，她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字好听好看，又能保佑太子，如此而已。”

　　“如玥，对啊，”泰成帝仿佛突然回忆起什么一般，突然笑了，“朕再未见过像如玥一般天真烂漫的人了，能像她一般毫无心计的人，太少了，在朕身边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若是她能多点算计，当年就不会嫁给你，便是嫁给你，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昭衍抬头看着灿烂的星光，“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不论如何，还是希望陛下能保重身体，将你自己下的这盘棋，好好下完再离开吧。”

　　昭衍转身，泰成帝刚想开口唤住他，却听到玉珏院紧闭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昭衍离开的脚步猛然顿住，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开启的院门。

　　难道自己刚刚苦心说的这番话都要前功尽弃了吗？

　　泰成帝素来谨慎多疑，而昭衍正是猜透了泰成帝的心性，用这种浑不在意的语气，才打消他想进院一探究竟的欲望，但是大门竟然开启了，难道这一切都藏不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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