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寿安殿,言幽一眼就看到斜卧在暖榻上,让三个宫女侍候着按摩、揉腿的季婕,她正眯眼养神。言幽看了一眼,便淡淡的移开了目光,所谓年老色衰丑态毕露说的就是季婕现在的样子。
年轻时候的季婕娇艳的仿若一支盛开的玫瑰,那么耀眼夺目,但是现在,不知是因为在暗无天日的后宫中困顿太久,还是心思变得太邪恶,现在已然看不到一点当年瑰丽的倩影了。
便是身形依旧苗条,但是却面目可憎起来。
“来了啊,”季婕淡淡的开口,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让言幽坐。
“不必了,”言幽直截了当的拒绝,“娘娘既然找我来此,有话就请直说吧。”
“三言两语怎么说的清楚,当然,如果你想站着听我说,也未尝不可。”
“说吧,言简意赅些,我时间有限,没有多余的功夫跟你耗。”言幽依旧面无表情。
“吆,今日脾气倒是挺大啊,来我这里发泄来了?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季婕起身,挥退身边人,季婕抬眼看着言幽,表情中的不屑显而易见。
当年自她从北胡跟着言康的军队来到长安,自打在后宫中第一次见到了言幽,她就看不上言幽。
在她看来,言幽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可取的地方。说是被封了个长公主,不过是仗着她哥哥名头,实际上,还是目不识丁的乡下村妇。
没有主见、没有自己的看法,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见人都是唯唯诺诺,一点都不大气。
若说在别人看来还稍微可取的地方,就是温柔了。但是在她季婕看来,这种温柔,却是逆来顺受的选择。在言幽眼中,只知道,对人温顺才能让别人有好脸色看待她,殊不知,就是她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才让人看了生气。
自己都无法尊重自己的人,谈何让别人予以尊重呢。
便是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她骨子中的劣性根依旧没有改变丝毫。
今日看着言幽倒是硬气了,可是却选错了硬气的地方,跑自己这里来撒野,简直不自量力。
“季婕你说话放客气点,你是贵妃不假,可我也是皇兄亲封的长公主。你别太自以为是了,万事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的好。”言幽气急。
“自以为是又如何?”季婕起身冷笑一声,走到言幽面前,不屑的看着她矮小的身材,“啧啧,到底是年纪大了,你看这皮肤松弛的,刚刚一生气更是老态毕露。看这眼皮肿的,是哭过了?被乔文伯训斥了吧?”
“你幸灾乐祸些什么,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了吗?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早就年过六十了,其实呢,不过是刚过了四十的年纪。你都不照镜子看你这张老脸吗,还有脸说我,简直可笑。”言幽不客气的回敬。
“你!”季婕气急,不过瞬间又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凉凉的看着言幽,“看来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啊,现在乔文伯就在昭泰殿,正请求陛下允许他辞了相位呢,我再瞅瞅你这样子,莫不是你们两个撕破脸了?”季婕窃笑猜测着。
“其实何必呢,都老夫老妻了十几年了,还犯得着为一点小事撕破脸,差不多就得了。再说了,你不是最擅长忍受的吗,逆来顺受的,忍忍就过去了。我这可没讽刺你,这是为你好。”季婕肯定的点点头,仿佛自己说的都是言辞凿凿的真话一般。
“黄鼠狼给鸡拜年,当年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落到这地步,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言幽咬牙切齿的看着季婕。
“你可别,”季婕闲闲的复又坐在暖榻上看着言幽,“这么大的责任你可别往我身上推,我担不起那个责任。”
“敢做不敢当的孬种说的就是你!”言幽看她的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我告诉你,我好言跟你说话,你别不识好歹。张口闭口脏话连天,你当我寿安殿真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季婕眼中迸射出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现在的言幽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她早就不吐不快了,这么多年,一直被季婕欺压着,她早就受够了。
“你眼线那么多,皇兄在昭泰殿刚刚召见了乔文伯,你这边就知道了,你到底在皇宫各个地方安插了多少人?还是说左相府也有你的人给你通风报信?我们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你都能收到消息?”言幽直指问题所在。
季婕一愣,莞尔笑笑,“你这造谣的本领也是精进了不少啊,厉害。”
“你不用遮遮掩掩,”言幽不屑的看着她,“太子死后的这几年,你仗着言玠的身份,便妄自尊大了,但是我告诉你,世事难料,别太膨胀了,省得到时候摔得粉身碎骨。”
“你放肆!你以为你是谁,敢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我想怎么做随我自己心情,用不着你管。”
“好,”言幽说,“你若是真的这么自信,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到时候你儿子登上皇位的那天,我不用你处置我,我亲自到你面前了结我自己。”
“哈哈,”季婕放声大笑,“你是太恨我,还是对玠儿太没有自信。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你向来疼爱的言珏已经死了,连尸首都找不到。你若是指望他活过来给你主持公道,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做人不能太放肆,这句话我同样奉劝给你。如果今日乔文伯与我和离了,我就血洗你寿安殿,让你与我陪葬。”
“呸,你能不能要点脸!”季婕看着言幽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就觉得恶心,“你在乔文伯面前装装样子欺负他一无所知也就罢了,在我面前,你做给谁看?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你不清楚吗,颠倒是非黑白想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你当我季婕是三岁小孩吗?”
言幽听着季婕的话突然爆发出来,“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副境地,你以为你摆脱得了责任吗?”
季婕无所谓的耸耸肩,“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不吃你那一套。我坏事做尽但是我从来不遮掩,我坦坦荡荡。不像你,一肚子坏水还非要说的自己多清高,简直令人作呕。”
“是你,就是你,都是你,当年如果不是你,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害的。”言幽大叫出声几欲崩溃。
“我不想跟你吵架,这么说吧,当年如果你不同意,我自然会找到别的人代替你,那个人是你与否对整件事关系都不大。你扪心自问,如果我重新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不会参与进来。如果结果依旧是你心甘情愿的参与进来,就拜托你收起你这副恶心的嘴脸,你比谁都高尚不了。”
“当年是你逼我的!”
“翻来覆去都是这一句,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季婕眉峰紧蹙,跟脑子不好使的人说话,真是累。“便是我逼你又如何,最终同意的人是我吗?还是我将你脱光了丢到那张床上去的?”
“你闭嘴!”言幽怒吼一声上前就要撕了季婕的嘴。
季婕轻巧的躲开,言幽一时莽撞,身子不受控制的朝着矮榻上冲了过去,直撞得肚子生疼。
言幽捂着肚子痛苦的蹲在地上痛哭不止,楚楚可怜的样子却没让季婕生出一丝怜悯来。
俗话说的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向来不同情这种人,自作孽不可活,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都是你害的我,都是你将我害到这副田地,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乔文伯才要跟我和离,他说我逼得如音出走,但是实际上所有事情都是你做的,都是你!”言幽冲着季婕大吼出声,仿佛用尽了自己此生所有的力气。
“我无所谓,”季婕摊手,“如果你觉得这样将责任都推脱到我身上,能让你心里痛快一点,我不介意你自欺欺人,但我可怜你,一辈子都活在虚拟的生活中。你明明就是懦弱,非要将自己装成可怜兮兮的小白兔,仿佛所有事都不是你自愿,都是别人逼你做的。这样想你就舒服了是不是?”
“难道不是吗?这些事难道不是你逼我的吗?”言幽依旧朝着季婕嚎叫着。
“我说了都随你!”季婕走到言幽身边蹲下身子,和她平视着看着她含泪的双眼,“我季婕这一生坏事做尽,但是只要我自己做过的,我都承认;不是我做过的你想往我身上扣这顶帽子,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你这种掩耳盗铃的行径,真是让人瞧不起。”
“不,”季婕摇摇头,“应该这样说,自始至终我就没有瞧得起你的时候。”
季婕慢慢起身指着远处甘泉宫的方向,“我喜欢皇后,她心思单纯天真烂漫,对人不设防,最后虽然是我害得他一尸两命胎死腹中,但是现在想起来,我依然不讨厌皇后,因为她真实。我也喜欢芈如音,她多才多艺才貌双全,又聪明周全,她能将自己的日子过得潇洒自在。虽然最后我逼走了她,但是我还是喜欢她,便是任何人喜欢上她我都不奇怪,因为她值得。”
季婕转身看着蹲在角落依旧哭泣的言幽,“但是我不喜欢你,因为你懦弱你没担当,自己做的事都没有胆量承认,每日什么事都不做,就凭空想象着有一天乔文伯能够喜欢上你,我告诉你,你简直是痴人说梦。当年要不是因为你将自己对乔文伯的心意表现的太明显,陛下又特意嘱咐我体恤你对乔文伯的爱慕之情,我根本就不会将你放在计划中,因为在我看来,任何一个宫女,都比你强。”
“你胡说八道!”言幽气急。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一清二楚不是吗?还说要血洗我寿安殿,哈哈,”季婕狂笑出声,“你敢动我寿安殿一草一木,我都会让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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