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所有的大臣都紧张的等着陛下的到来,但是奈何,直到太阳高升,还是没有看到陛下出现的迹象。
底下的大臣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纷纷讨论着,陛下已经许久不曾上早朝了,朝堂之事都是交给右相来处理的,现在突然让所有朝臣都到未央宫来,不能有任何的缺席,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陛下有什么新的动作了。
上一次郕王叛乱的时候,有十几个大臣或坚定或犹豫的站到了郕王那一边,待叛乱平息之后,那些站错队伍的大臣,便都离奇的死去了。
有的大臣还有点先见之明,趁机离开皇宫回家就开始收拾东西要离开,但是就是再快速度,也还是没有逃开死忙的阴影,十几个人,统统都死在了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
其实别的大臣哪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不过是陛下下了命令罢了,他们也纷纷庆幸,幸好当初自己选择的是陛下,坚定的没有被说服和收买,否则他们哪里还有性命站在这里呢。
现在,经过一个多月的整顿,因为那些大臣的死,空缺出来的官位已经得到了填补,长安以及地方的一切事物也都慢慢的回归了正轨。
现在,时铮将军从五原郡回来了,他们就更能安心下来了,毕竟,只有军权掌握在朝廷的手中,他们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时铮静静的听着所有人的议论纷纷,心里却一直想着下了朝回到府里,该怎么跟昭寒解释,该怎么做,才能慢慢的融化她已经变得冰冷的心。
“大哥,大哥,”突然,有一道声音从身后的位置传来,时铮回头,正看到程袁对他挤眉弄眼的。
时铮拧眉看着程袁的唇形,“说什么大声点。”
时铮不客气的说,他没有耐性打哑谜。
程袁一看大哥心气不顺,就知道他肯定还是受了气受了委屈了,程袁也不想在暴躁的狮子头上拔毛,于是抬高了点音调,“大哥,左相和祈佑都没来。”
时铮一愣,仔细扫视了一眼,还真是,左相不来时铮是了解了,毕竟左相早就有了归隐的心思,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辞了相位,安心的在家含饴弄孙,享享天伦之乐。
但是祈佑,他年纪轻轻的难道也有了归隐的心思,所以不来?谁都知道这次早朝的重要性,祈佑这个节骨眼出现问题,是不考虑自己的仕途了吗?
“皇上驾到!”太监尖锐的声音仿佛见到划过布帛留下的声音,尖锐刺耳,让人听了心里锐锐的,很不舒服。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重臣纷纷跪在地上行礼。
但是良久,没有听到“起身”的声音传来,时铮微微抬头朝着龙椅的位置看了看,却发现陛下眼睛圆瞪,软软的摊在龙椅上,一点活力都没有。
时铮惊骇一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陛下的样子,明显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小太监凑到陛下耳边,听到陛下的吩咐了然的点点头,“陛下有旨,众卿平身。”
诸位大臣起身抬头看着龙椅上陛下的样子俱是一惊,不敢相信,不过数日不见,陛下竟然已经老成了这个样子。
小太监看到陛下点头,于是拿出一直怀揣着的圣旨,上前一步,正经的对着朝堂下的众人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陛下有令,前镇北侯昭扬,雍和粹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自今日起,昭告天下,昭扬是晋国的功臣,前尘往事,是朕冤枉了他,钦此!”
小太监的话音刚落,底下便响起了阵阵议论声。
陛下这道圣旨是什么意思,突然为昭扬平反,这可是直接的承认了陛下以前的过错了,也承认了曾经对昭扬的杀害都是自己的责任。
陛下可是天子,天子怎么会出错呢?
这道圣旨颁布出去,让晋国的百姓怎么想呢?
时铮冷静的听着众人的议论,他知道,陛下一定也是在等着看众人的什么反应,毕竟,陛下曾经说过‘朕永远不会错’,如今这样的圣旨颁布出来,不知道陛下是下了什么样的决心了。
听着底下的议论声一直没有停息,泰成帝费力的抬起自己的手,对着小太监摆了摆,小太监会意,又从怀中掏出另一道圣旨,直接宣读开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陛下有旨,北胡人肆意妄为插手晋国国事,罪不可恕,着定远侯时铮在一年之内将北胡人赶出玉门关以西、临河城以北,钦此!”
跪地的众人纷纷不做声了,皆抬头看着时铮,时铮朗声应道,“臣领旨!”
泰成帝抬手,小太监见状,赶紧虔诚的捧着刚刚宣读的两道圣旨走下台阶,毕恭毕敬的将两道圣旨都交给时铮的手中,“将军,陛下说了,第一道圣旨,让将军转告给夫人,至于第二道圣旨,陛下说为期一年,等到明年陛下寿辰之时,让将军手捧已经收复的各个郡县的田地人口册子到陛下的陵寝前,亲自烧给陛下看。届时,陛下的在天之灵会保佑将军的。”
时铮一愣,众臣一愣,纷纷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泰成帝,陛下这是,在交代自己的后事吗?竟然是如此的语气和嘱咐。
时铮眼眶瞬间湿润了,不管别的,对时铮而言,陛下是他的伯乐,如果不是陛下一直以来对时铮的栽培和无条件的相信,时铮不可能取得现在这样的成就,这一切,都是陛下的赏赐。
时铮俯首磕头,沉沉的,一下下重重的磕在洁白无瑕的地面之上,带了十足的虔诚和尊重。
泰成帝轻轻咳嗽一声,小太监猛地回头走到陛下面前,赶紧将另一道圣旨拿了出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陛下有旨,太尉宁正霖一生辛劳,为朕为晋国为天下鞠躬尽瘁,如今尘埃落定,朕准许太尉告老还乡。特赏赐太尉良田万顷牛羊万头,回河内郡养老吧。”
宁正霖通通两下磕在地上,“臣谢主荣恩。”
小太监扫视了一下殿下的各位大臣,并没有发现乔文伯的身影,乔文伯不在,自己这接下来的旨意该怎么宣读呢?
泰成帝看了看,微微摇摇头摆摆手,乔文伯在与不在已经区别不大了,他早就有了远离朝堂的心,便是不宣读让他归隐,他也已经过上了隐居不问世事的生活,随他去吧。
小太监点点头,最后掏出一道装裱的最是精致的圣旨,时铮心头一跳,总觉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道圣旨应该就是关于皇位继承人选的旨意了。
小太监郑重其事的咳嗽了几声,侧身看了看陛下已然支撑不住的身子,赶紧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资质大限将至,特将皇位传给璇贵妃之子五皇子言珂......”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
小太监看了看陛下,继续念,“念在五皇子年幼,特封时铮为辅政之臣,到五皇子能独当一面之前,所有的决定需经时铮首肯;另,废除左右丞相,着裴文正独掌相位,辅佐五皇子。再者,璇贵妃贤淑端庄,朕心甚悦,故朕百年之后,令璇贵妃与朕同往。钦此!”
裴文正和裴诺面色苍白如纸,陛下的旨意他们怎么听不懂,不过是因为五皇子年幼,怕后宫独大,所以为了杜绝后患,特意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斩杀于摇篮之中,让裴璇殉葬,是最能一了百了的方法。
但是自己的女儿?裴文正想着不由得老泪纵横起来。
突然,一阵喧哗和惊呼声响起,裴文正挑眼看去,便看到所有大臣都惊慌失措的涌上龙椅之上,裴文正一愣,陛下?
小太监尖锐的哀嚎声响彻云霄般从拥挤的人群中传递了出来,“陛下,驾崩了!”
裴文正身子一僵,软软的倒了下去。
二三十年了,他陪在陛下的身边,陪着他从一个小小的河内郡的郡守,走到拥有半壁江山的掌权者,到最后权倾天下成为天下共主。
如今,时间如白驹过隙,不过眨眼间的功夫,自己陪伴了二十几年的人,就眼睁睁的在自己面前离开了。
是,裴文正心里有过抱怨,毕竟,陛下是君,他是臣,很多事情已经没有以前的纯粹,掺杂了太多的利益纠葛,他也曾恨过不满过,但是此时此刻,听着诸位大臣围着陛下痛哭失声,裴文正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也仿佛空了一般。
那种感觉,他以前从来不敢想过,也无法想象,但是现在,亲身经历了,他才知道,陛下对他而言,竟然那么重要。
宁正霖始终跪在原来的地方,便是所有大臣都涌了上前,他依旧一动不动。
宁正霖拿着刚刚颁给自己的圣旨,眼睁睁的盯着圣旨上的大字,是陛下亲笔所写,宁正霖知道,他认得出来。但是笔力那么的虚弱,仿佛是别人在为陛下提笔一般,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宁正霖就觉得一阵心酸。
他与陛下认识的时间最长,长到从他们出生开始,就习惯了彼此的生命中有对方的存在,若非陛下对他信任,当初的事情就不可能交给宁正霖。
现在,如陛下曾经说过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了。
陛下死了,景凌死了,珞儿走了,所有最亲近的人都离自己而去了,想想,还真是心酸的厉害。
从今天开始,长安城不再是宁正霖的居住之所,这里发生的所有事都与他无关了,他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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