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离吓了一跳，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又咽了下去，小离看着小姐难得对他显露出来的狠厉的神色，忍不住瑟缩了下脖颈，抖了抖，慢慢的踱步到昭寒身边，悄悄对着乔文伯摇摇头。

　　“左相大人对不住了，我家小离话比较多，让大人见笑了。”昭寒淡淡的看着乔文伯解释着。

　　乔文伯难掩心中失望的神色，听着昭寒的话摇摇头，“别叫我大人大人的，如果你不介意，不如也称我一声伯父吧。”

　　乔文伯说完期待的看着昭寒，他能明显的感受到昭寒对自己的抗拒和疏离，但是他想，毕竟是刚见面，生疏也是难免的，只要以后多见见面，熟悉了，可能状况也就好了。

　　昭寒是个个性很强的孩子，他不过接触了一个晚上便能感觉的出来，加上他本身跟昭寒这么大的孩子接触的很少，所以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和交流才能让昭寒不那么排斥自己。

　　他只能想着慢慢来吧，首先这称呼上就要先改改，不管她是不是如音的女儿，他对着自己一直“大人”“大人”的称呼着，自己听着也是别扭。

　　昭寒淡淡的笑了，“不好吧，左相毕竟是丞相，昭寒不过是一介民女，怎么能如此称呼丞相。”

　　乔文伯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原来她对自己的疏离比他看到的还要严重，乔文伯微微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与如音如此相像的一张脸，只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看着昭寒，“你也累了，先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我明日再过来帮你添置。”

　　昭寒客气的说，“丞相慢走，谢谢丞相大人了。”

　　乔文伯逃离般的出了院子，直到进了自己的屋子，心里的异样也没有得到丝毫的舒缓。

　　乔文伯靠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千头万绪，他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些事。

　　直到此刻，他才清楚的感觉到手上和脸上的疼痛，他一边揉捏着自己已然酸痛的手臂，一边细细的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事。

　　在未央宫，程穆扬和裴文正曾经贴近自己的耳边说，能穿那件舞衣会跳那支舞，只能说明这姑娘和如音是有些联系的，但是并不能说明她就是如音的女儿，甚至不能说明她就见过如音。

　　知道自己当时脑子糊涂的犹如一团浆糊，出了未央宫以后，裴文正和程穆扬以及夜其襄悄悄的将自己拉到一边，纷纷劝他。他们说，可能是如音后来曾教给别人跳过这支舞，而后来昭寒又恰巧学会了，这不能代表她与如音有什么密切的联系的。

　　乔文伯当时想想，也对，单单凭借一支舞就说昭寒是如音的女儿未免太牵强了。

　　但是，乔文伯讽刺的一笑，昭寒是昭扬的女儿，这就足以证明昭寒的身份了。

　　昭扬？乔文伯想着记忆中那个杀伐决断的男子的样子，多年未见，甚至他已然故去，但是乔文伯却仍能清晰的记得昭扬的样子，以及他当年的深情不渝。

　　当年还未称帝的言康与身居扬州和益州的芈正雄多年对战，却始终悬而未决，分不出胜负来，只能暂时划江而治。

　　后来，言康说要偷偷到荆州芈正雄的老巢去巡视一番，好好看看芈正雄是如何统治荆州和扬州百姓的，考察下风土人情，最主要的，是看看身经百战的昭扬是如何治军的。

　　后来言康只带了乔文伯一个人，其他的便只暗中安排了暗卫保护着。当时言康的决定还让程穆扬和一帮老臣生了好大一通气，说身为统领者，言康不能这么意气用事，而夜其襄生气的原因只是，为什么带的人是乔文伯而不是他。夜其襄气不过，为此自己后来还弥补了他好久。

　　到了荆州的江夏郡，正赶上正月十五的元宵节，他们在城中漫步着，被人群拥挤着到了那个看台边上，欣赏了一场美轮美奂的表演。

　　那时候他们还没怎么见过世面，不过是一群从河内郡起兵造反，凭借自己的本领队伍越来越壮大的乡野村夫而已。看到那么多美丽的女子或者弹奏古筝，或者吹奏长笛，或者婀娜多姿的跳一支舞，他们的眼睛都要看呆了。

　　最后出场的那个女子，带了一个白色的面纱，松松绾绾的将自己隐藏了起来。那段轻快明朗的筝声，如泉水叮咚般一声声敲打进他的心里，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不过抬眼一看，就让他着了迷。

　　他仿佛痴傻了一般的看着那个女子弹奏完一曲古筝，然后落落大方的接受着众人的打量。

　　最后面纱揭开，那甜美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人心一般，她一笑，乔文伯在看台下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她嘴唇微抿眼波流转，那俏皮的样子让乔文伯心头一颤。就这样一见钟情，没有任何的征兆和前奏，她喜欢上了这个姑娘，被她的古筝和甜美的笑容所吸引。

　　后来她毫无悬念的拿到那件代表最高奖赏的舞衣，乔文伯止不住的给她鼓掌，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她穿上那件舞衣是什么样子，那该有多么的美艳夺目让人移不开目光。

　　当时的泰成帝言康就跟看傻子一般的看着乔文伯痴痴呆呆的笑，跟个刚出茅庐的傻小子一般，人家笑他就跟着笑，人家跟着主持的老先生说话，他还在看台下生气不说话。言康当时只觉得好笑，后来没想到那么女子走了之后，听着身边人的议论声言康才知道，原来刚刚的女子就是荆州和扬州最负盛名的两姐妹之一，芈如音郡主。

　　她的才艺如何美貌如此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是芈正雄最为疼爱的二女儿，只这一点，便足以鼓励言康让乔文伯主动接触芈如音。

　　乔文伯想着笑了，本来以为陛下是极力反对他和芈正雄的女儿接触的，毕竟是水火不容对抗的两方。在自己知道如音郡主身份的那一刻，他的心是死的，觉得难得有一个人，他喜欢并且一眼就喜欢上了，却连接触的可能都没有就要将这段感情，扼杀在摇篮之中。

　　没想到言康知道芈如音的身份之后，却鼓励他去接触如音，但是只有一点，要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不要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

　　当时他已经被这个好消息冲昏了头脑，竟然忘了细细的考量言康说这句话背后的深层含义。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可控之后，乔文伯才知道，言康就是言康，他能从一个小小的河内郡文书，做到当时的独霸一方，凭借的绝对不只是他们这些人的辅助，最重要的是他有这个心机和筹谋。

　　当时的他什么都没想，所有的思绪都被如音夺走了，他每日都在江夏郡的大街上闲逛，只期待能再次见到如音。他不敢去王府，怕如此贸然的突然出现会让人怀疑身份，只能期待哪天如音再出来能与她有个偶遇。

　　后来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等了好久的一天之后，如音终于穿着一件嫩黄的苏绣迎春花长裙出现在王府门前，袅袅娜娜，走动间如弱柳扶风一般，让人看了心情也好了很多。

　　乔文伯痴痴的跟着如音的脚步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笑着，完全不在意旁边众人看傻子一般的目光。他只知道，如音出现了。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姑娘，根本不知道这么贸然的跟踪会被当做登徒子对待的。

　　走了一段路，他根本不知道如音要去什么地方，如音也不坐轿子，他也就呆呆的跟在后头。

　　又跟着走了一段时间，乔文伯直直撞撞的往前走着，却不妨一抬头不见了如音的身影。乔文伯暗骂自己一声，光顾着傻笑和幻想了，连人都跟丢了，真是太让自己生气了。

　　怎么能这么没用呢？

　　就在乔文伯气得跺脚的时候，却感觉身后有人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乔文伯猛地回头，脸上的懊恼和失落立马变成了惊喜和期待，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女子，竟然就是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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