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折腾,就是整整的一夜,等到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御医才终于擦了擦汗拎着小箱子又走了出来。
乔文伯一脸疲惫的赶紧迎上前去,“孙御医,怎么样了?”
“哎,夫人没事了,左相也请放心吧。”被称作孙御医的人艰难的挑挑眉,好让自己振作一下,“我让陈御医留在将军府里,帮着夫人抓药,照看夫人接下来的日常,帮夫人更好的调理好身子。我就先回宫了,陛下那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我还要赶回去看看。”
“是, 是,”乔文伯赶紧说着,“孙御医还是要尽快回宫,帮陛下也渡过难关的好。”
孙御医摆摆手,看了眼已经变成淅沥小雨的天空,只抬袖就朝外走去。
乔文伯一愣,赶紧朝着孙御医追了上去,拉住他的衣袖小心谨慎的说,“孙御医,您给我兜个底,陛下的病,到底如何了?”
孙御医看一眼左右无人,微微叹息一声凑近乔文伯,“足有不过这两日的功夫了。”
乔文伯脚下一个踉跄,“当真?”
孙御医点点头,“骗你做什么呢?”
乔文伯勉强稳稳心神,“我知道了,孙御医慢走。”
孙太医叹息一声,转身慢慢的离开了寒阳阁。
乔文伯抬头看着天际,任由细雨打在自己的脸上,屋漏偏逢连夜雨,果真没错,这样糟糕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可真是让他们应接不暇。
昨日他拿了陛下特意赐给他的令牌匆匆入宫的时候,所有的太医都聚集在昭泰殿里,在为泰成帝的病情想办法。
郕王的事情结束后,乔祈佑和裴诺以及时铮忙着处理夜莫伽的事情,陛下在左相府的事就交给了右相和太尉来处理。
但是等到他们到了左相府的暗格里面找到陛下的时候,陛下已经昏睡了过去,一点意识都没有了。
右相和太尉赶紧将陛下抬到了宫里,找了所有的御医来会诊,但是就是诊断不出具体的结果来。
郕王给陛下下毒了不假,但是这药性早就别陛下给识别了出来,并且以后的每一天都没有再服用过那种药。但是奈何,陛下的身体还是日渐虚弱憔悴了下去,直直再难支撑自己的身体。
昨日的昭泰殿一片混乱,劳丛也是失血过多,一直在床上躺着,陛下更是没有清醒过来。
左相还是抓了孙太医和一个刚入太医院的年轻有为的陈御医过来,这才将昭寒从鬼门关的边缘给拽了回来。
但是陛下那边,听孙太医的话,怕是真的回天乏力了。
这时,清若端了一盘血水走了出来,看着站在院中淋雨的左相着急的说,“老爷,您身体也不好,怎么就能淋雨了呢?”
乔文伯笑笑没有接话,“寒儿怎么样了?”
清若回头望了一眼房间的方向,勉强笑了笑,“一直在昏睡着,那个小太医说也算是正常现象,不让我们担心。”
乔文伯点点头,“那就好,我现在能进去看看了吗?”
清若点头,“可以的,老爷进去瞧瞧吧。”
乔文伯抬脚就朝着房间的方向而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迫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乔文伯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回来了。
他慢慢转过身去看着站在月亮门处的时铮,言语之间不无讽刺,“怎么,将军回来了?”
时铮没时间考虑乔文伯的心态如何,着急的就要往房间里闯,“夫人到底怎么样了?”
乔文伯伸手拦住了时铮,“她现在没事了,需要休息,你别打扰她。”
“我是他丈夫,我要进去看她。”时铮着急的怒吼一声。
乔文伯面无表情的嘘了一声,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不要说话,她刚死里逃生,她现在只需要静养,不需要大吼大叫。你是她的丈夫我是没有看出来,我想所有人都没有看出来。我们找了你一整夜,你都没有露面,这会没事了,你又出现了,呵呵。”乔文伯突然笑了笑,“我想,若是昨日没有孙太医,这会你见到的,应该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吧。那你告诉我,要你这样的丈夫有什么用呢?”
乔文伯的话说的时铮脸色一红,但是更多的却是胆战心惊和心有余悸,幸好,只能说幸好不是吗。若不是又左相,有孙太医在,寒儿这会便只能是一个冷冰冰的躯壳了。
时铮拍了拍自己暴跳不已的心,诚恳的抬头看着乔文伯,“左相,我知道我混账我不对,但是我现在只想见昭寒一面,您让我进去看看可以吗?”
“不可以!乔文伯斩钉截铁的说,”只要有我在这里一刻,我就不允许你进去打扰她休息。除非她说想见你了,我才会让你进去,否则,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左相!”时铮声音冷厉的说,“你为什么不体谅体谅我?”
“体谅你?”乔文伯冷哼一声,“我现在不就是在体谅你吗?将军是国之重臣,现在郕王的叛乱刚刚平定,什么都需要重新打理,晋国现在正是需要将军的时候,陛下也是需要将军,百姓也是,所有人都是,将军身兼重任,本就无暇多顾,寒儿这里,我便替你照顾吧。”
时铮攥拳狠狠的砸向门框,“我知道左相在气我,夫人也在气我,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现在在想办法弥补,左相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乔文伯摇摇头,“我说过了,你想进去,除非寒儿让你进去,否则我不会让你进去一步。”
话刚说完,乔文伯看着时铮一脸怒气的样子耸耸肩,“当然,你若是蛮横的闯进去,我拦不住你。但是我希望你想一想,凭着你对寒儿的了解,你认为她现在见到你会开心还是激怒攻心呢?我什么都不顾,只想让她安心的休养。等她身体好一点,你再表现吧。”
清若端了一盆清水走到门口,看着虎视眈眈的左相和烦躁懊恼的将军,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虽然也生气,生气寒儿生产的时候将军不在身边,但是她也知道将军是真的对寒儿好,昨日若不是有其他的事缠身,并且不知道寒儿突然生产的消息,肯定也是早就守在身边了。
此刻将军的追悔她都了解,也不想让将军太难受,于是想了想将水盆放在一旁,扯了扯将军的衣袖,将他从左相面前带离开来。
时铮懵懂的跟着清若的脚步走进一个房间,突然听到房间里面传来孩子小声的哭啼声,时铮一愣,瞬间有种喜悦的感觉直冲大脑,对了,孩子,他刚刚满心满眼的都是昭寒的生命安危,竟然忘了,昭寒已经将孩子生下来了。
时铮快步朝着哭泣声走了过去,奶娘一看,赶紧将孩子抱起来轻轻哄着走到愣着不动的将军面前,将孩子递给将军。
时铮不接,只呆呆的看着那么小那么小的一个孩子。
奶娘不知所措的看了眼跟在后头的清若,清若点点头,让奶娘再将孩子递给时铮。
时铮这次突然回过神来,却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一步,紧张的回头寻着清若,“我,我不会。”
清若好笑的看着时铮,这个横刀立马见惯了刀光剑影的将军,竟然还有害怕的时候。
清若笑笑,上前将奶娘手中还在哭泣的孩子抱在手中,然后轻轻的放在时铮微微有些抖动的大手掌中,“慢一点,对,就这样,抱在自己的怀里。”
“我,我,我害怕。”时铮觉得手也不是自己的了,身子也不是自己的了,他战战兢兢的抱着孩子,觉得自己稍微一个不注意就能把这么小小的孩子给弄伤了。
“不用害怕,你看,她不哭了,将军你一抱她她就不哭了。”
“呃,”时铮一愣,呆呆的低头看着正抬眼看向他的小孩子。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时铮觉得有种震撼人心的感觉直直的撞击着他的心灵。
那种感觉他无法形容,却知道,这个软软的,小小的,正对着他笑的孩子,是他要拼尽一生要去保护和守望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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