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胳膊肘覆在一侧,自上而下睨着苏云薇,冷冷出言,“我瞧你刚才可是伶牙俐齿的很,怎就现在话都说不利索了。”
“孙女枉口拔舌,还请祖母处罚。”苏云薇面上一慌,连忙稽首在地,不敢有半分抬起之意。
老太君素日里最忌讳国公府的声名受损,只怪苏云薇今个儿时运不济,撞上了老太君的禁忌。若是再叫老太君这般处置下去,苏云薇怕是难逃李妈妈的管教。
是以顾氏赶在上方的老太君开口之前先行道:“母亲,既然阿苓与阿卿已经知了错。依着家规,便是要将二人禁足在屋内抄写《女诫》百遍以儆效尤。”
说着,顾氏朝着桂枝递了个眼色,便捧着热茶奉了上去,“母亲仔细身子,切莫为这些事伤了自己。”
顾氏话音刚落,原先坐在一侧的沈氏便搭了腔,“弟妹这话可就有意思了,母亲刚才说了。国公爷在世时都讲究是非分明。今个儿明明是薇姐儿先动了手,你瞧瞧卿姐儿的脸,要不是那几个婢子忠心护主,怕是这张小脸儿都叫薇姐儿撕破了皮。”
沈氏说到如此,又自行笑了几分,瞧上主座的老太君,“所以怎么能叫卿姐儿再抄女诫,传了出去,怕是别人还说,弟妹护嫡嫌庶,背地里更不知如何编排咱们国公府。”
老太君此生最恨国公府蒙羞,如今听着沈氏此言,原先缓了下来的面色遽然又阴沉了下去。
“对!卿姐儿这丫头虽长在后院,却也是守规矩知礼数的,这平日里均是循规蹈矩。今个薇姐儿竟因为…因为…”
将三殿下的称呼在嘴里溜了好些个弯,老太君碍于萧琰如今还在座,终是没脸面说出口,只恨恨地嗟叹一声,“哎,传出去像什么话!”
“是啊,薇姐儿今个当真是莽撞。到底也是我们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如今我家澜姐儿可正是要拜庚帖物色良人的时段,要是这事闹了出去,保不准叫别人以为我们也是这般,可叫我家澜姐儿如何是好。”
沈氏说着语中倒是染了不悦,好似这苏云薇今日动手之事能叫国公府门前的阀阅都矮几寸。
听着沈氏如此说,坐在一旁久未开口的苏文晟开口叱了声,“夫人,母亲在上,你便少说两句。”
连带着沈氏口中的苏云澜,听沈氏提及自己物色良人这样的话,柔缓缓地唤了声‘母亲’后,便忙不迭红了双颊垂了首。
“是啊,母亲。阿苓今日横竖不过是在府上闯了祸,怎就让你说的像犯了什么滔天大错一般。阿涟模样文采,皆属上乘,又怎会有这些事发生。”苏昀卓也抬眼开了口。
顾氏与苏文轩二人坐在一侧,听着侧院之人的那些话,只觉得尤为刺耳。
沈氏素来与她不亲厚,她怎么不清楚沈氏这话便是故意说给老太君听。
苏云薇今日确该受罚,但也不该由得她们侧院人在此编排,听在老太君的耳里,仿若苏云薇犯了什么十恶不赦之罪。
果然,老太君闻言脸上的颜色又难看了几分,“是啊,保不准还叫旁人怎么说呢。”
稽首在地上的苏云薇闻言身子伏地更低,眼圈微红,险些要落出泪来。
适才她瞧着苏卿那张脸,却不知自己怎么就能发了癫,如今闯下这般糊涂事,怎敢在出声为自己辩解。
尤想到座上三殿下正瞧着自己,怕是自己刚才那小泼妇的样貌已经叫殿下尽收眼底。苏云薇暗自叫恼,却不敢表露出来。
“胡老太君,此事本应是国公府的家事,可如今瞧着这阵仗,本殿下倒是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人如今都不敢接话,就听萧琰陡然开了腔。
老太君碍于身份,怎敢拒绝,忙道:“殿下尽管开口,只是今日老身家事,叫殿下见笑了。”
“老太君言重了。夔老国公当年身为我朝中流砥柱,随先皇南征北讨,才有我大邗如今一派盛世祥和。国公府规法有序,当为大邗典范,想必国公府的姑娘也自是幼承闺训。是以今个儿我倒觉得奇怪,这国公府的二姑娘也与我有几回照面,也是十分知礼,今日能这番行事,其中怕是还有隐情。”
萧琰将地上的苏卿与苏云薇二人扫过,这才侧过身子朝向老太君看去。
老太君如今倒有些进退两难。
她倒是希望苏云薇今个儿发癫确有隐情,可这话从萧琰口中说出,便叫她怎能轻易信服。
毕竟谁人不知,那日苏云薇才叫萧琰身边的九斤冷言相向。一个奴才怎敢如此大胆,这番行事定是得了主子授意。如此说来,萧琰应是不喜苏云薇的。
更何况苏云薇素日里颇受顾氏爱怜,是个眼高于顶的人,说她知礼重序,老太君怎能不知她平时模样。
“这……”含糊了半响,老太君才抬眼试探道:“殿下的意思是……”
苏云薇如今听得萧琰为她开脱,心底一喜忙抬起身子,脱口便道:“祖母明察,孙女刚才便是觉得自己神情不属,不知为何才发起癫来,孙女当真无心想要伤害四妹妹。”
“薇姐儿这意思,是当我们刚才满府上下看了一出聊斋戏。你若无心动手,那我们都看得是何?是你在座的长辈兄妹生了癔症不成,还是说,青天白日里,你这是撞了邪?”
沈氏素来厌烦主院的人,与顾氏势同水火。苏云薇乃是顾氏所出,虽为府中老二,平日里恨不得压过她家正嫡出的苏云澜。
如今瞧着她难得身陷囹圄,自是忍不住冷嘲热讽几番。
“夫人,你这是说得什么话!”苏文晟低声呵斥。
沈氏倒是不以为然,“怎么?我横竖也是个长辈,怎地现下连个小辈都不能说说?你瞧她刚才说得什么话,哪有半点知错的样子。”
苏文晟打小就不比苏文轩受宠,又是闲赋在家多年,是以平日里没少被沈氏掰糟。如今看沈氏这般,只叹了口气,捧了茶汤自顾垂首吃。
“行了,你个长辈怎能与小辈这般说话,如此能做个什么表率!”老太君心烦,叱了一声,才又看着地上的苏云薇,“薇姐儿有什么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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