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国公府饭厅。
苏云卿才至门外,就有丫头跟着热稔地见礼,帮着撩起帘子。
原先她被封为淳安乡君时,前院的丫头们都未曾有如此的奉承。如今能有此态,苏云卿心底如明镜。
毕竟先头顾氏掌家,还有正儿八经的嫡出苏云薇。可今时不同往日,顾氏被苏文轩卸了管家权,苏云薇又在宫中出了那档子事,便连大房那头的苏云澜也已然出嫁。底下的人惯会见风使舵,若是连现今的风向都瞧不明白,还当真是白长了脑子。
更何况宫里头采选的事,早都漏了风声。
想起采选,苏云卿眸光一动,不觉想起了萧琰。
萧琰堕马出事她也是出宫之事才得知,只是她静心深思,觉得此刻并非她能去探望的时机。若是给有心人瞧见,必然落了话柄。
她现在京中声名鹤起,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盯着夔国公府。
思及此,苏云卿已然走至屋内内。是以她敛平面色,恭恭敬敬地面向苏文轩与老太君行了一礼,“给祖母问安,给父亲问安。适才路上耽搁了,叫祖母与诸位长辈多候了。”
老太君见到苏云卿,连连摆手道:“你住的地方远,过来总是要有些时间的,且坐下着吧。”
苏文轩正襟危坐,也跟着微微颔首,“坐吧。”
听得此话,苏云卿才立直了身子谢过。又朝向一侧的沈氏夫妇和各位姨娘们一一问过,这才就坐。
才落了座,就有丫头上来奉了热水,伺候着苏云卿擦手,目光顺势将屋内的众人一一掠过,见大房那头均已到场,屋内独独不见苏云薇与顾氏。
顾氏因先头之事借着养病一向不出还情有可原,可苏云薇居然也没有到。
果然上头的老太君面色不大好看,沉声道:“遣个人去二娘那里瞧瞧,是不是候着叫我去亲自请才动弹。她屋子离得比四娘还近,四娘都来了,她人还不到是几个意思?难不成在宫里头她也这般怠慢吗?”
此言一出,苏文轩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昨日才让夔国公府丢了那么大一个脸,今日难得在饭厅一同进餐,她就让这么一大家子人等着她,真真是无法无天。
因而苏文轩冷道:“看她还来不来,不来今后都不必来了。”
见得苏文轩动了气,此刻桌上要么是大房那头的人,要么俱是些姨娘庶出,哪个敢应声劝拂。沈氏早见不得苏云薇,岂会帮她搭腔,是以只静静坐着。
倒是苏文晟道:“二娘昨日经了那般惊吓,夜里才归了家。你也不必同她置气,找个人看看是怎么回事,一月难得几回一齐坐在一桌上吃饭,一家人还是要和和气气才好。左右也不急,候上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打紧。”
大房苏文晟性子本就温和,又作为苏文轩的大哥,苏文轩总是要听的。何况经了这些事,苏文轩也时常在想,若非顾氏,此时承爵的便应该是大哥苏文晟。
保不齐他此生无子,便是上天责罚,惩戒他们国公府有悖伦理礼教。
得亏大哥性子不喜计较,苏昀卓如今在朝中也渐次崭露头角。如今听得他说一家人和和气气时,还是有些触动,便展了蹙紧的眉头道:“找个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老太君也不好在餐桌上动气,只好随意点了个话头,目光瞥向苏文轩问:“你没听圣上是什么意思?”
一提此事,苏文轩的胸口既像是堵了一口浊气,叫他想起今日在早朝上他让文王和郑寻之膈应的气。
“与文王府的事已了了。圣上这一回无非是借着咱们敲打顾家,左右咱们国公府的脸面算得了什么。”
“了了是怎么个了法?”一直没开口的沈氏询问。
苏文轩叫沈氏这么一问,虽是不悦,到底还是耐着性子道:“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
“不相干了?”沈氏声音提高了几分,故作诧异道:“闹出这种事,文王府倒摘了个干净。那以后二娘的婚嫁可怎么办?府里头其他姑娘的婚嫁如何?”
这事本是在座心里都清楚的事儿,可沈氏看似是问,实际上大咧咧地扯开给众人点了个醒,更叫人难堪。
本来择妃背地里进行就是为了不伤彼此脸面,文王府这么在朝堂上请旨退亲,就是在打他们国公府的脸面。
老太君心里一阵烦闷,觉得沈氏太过咄咄逼人,将面色正住道:“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再说家里姑娘这般多,又不是只有二娘一个姐妹!”
后头的话老太君没再往下说,可众人都知晓老太君烟雨之中的警告。
大房没了苏云薇,还有淳安乡君苏云卿呢。
苏云卿被誉王请入内殿代表什么,在座各位自然懂得。是以沈氏即刻便悻悻收了话锋,笑盈盈地看向一直不语的苏云卿,“有淳安乡君在前面,倒是我多虑了。”
说罢沈氏自己心底也实则感慨,她家澜姐儿虽嫁得傅林这样的如意郎君,今后傅林在官场与她家苏昀卓也能帮衬。可傅林和誉王相比,那便是云泥之别。
沈氏虽是艳羡,可还是没失了理智。誉王这棵树好乘凉,也不是她们家抱得住的。
气运这东西,强求不得。
苏云澜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有先头的平阳侯府在前,沈氏也已经想清楚了,她和顾氏针锋相对这么久图了什么,无非就是为了给儿女奔前程。
苏云澜嫁于傅林夫妻举案齐眉,公婆怜惜,这便够了。如今顾氏给圈起来,苏云薇又闹出这样一个笑话,二房又无儿子。苏昀卓如今在官场上也稍见风采,就算今后不承爵也是龙凤之才。
她犯不着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再者说,沈氏的目光不觉又往苏云卿处瞟了两眼。
见她面色淡然,并未有任何欣喜之色。不由得令沈氏想起在平城之时曾试探过苏云卿,那时她告诉自己,与自己同盟便是为了能嫁于一个好人家。
如今她既是乡君,又得之誉王垂青。若此事可成,她便是誉王妃。
即使嫁过去是继妃,但只要景和帝不发难,那誉王便是十足的好人家。
可她为什么在苏云卿的面上未曾看到有任何欣喜的颜色。
是这个小姑娘的心底有着异于这个年龄的宠辱不惊和淡然,还是说对她而言,她不想嫁给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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