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卿凝视着与自己咫尺之近的长公主,既有些豁然又有些拘措。
长公主的意思是若她明日能先被旁人选中,照着身份高低,那自然就不会再被萧煜择选。如此一来,那便非她自个儿不情愿离开上京,景和帝就不得不另择人选。
这果真是一个好法子。
可谁会先选中自己呢?
长公主似乎察觉到苏云卿眼底的变化,她摸了摸苏云卿的头将她拥至她的面前轻声附耳。苏云卿听得长公主所说之人,整个人先是一怔,旋即僵硬在长公主的怀中。
她的眼底思绪万千,如翼的长睫不住微颤,她几近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长公主居然对她说誉王。
誉王。
只要提及那两个字便能叫苏云卿浑身一颤的一个名字。
苏云卿迭眸,脑海中就显现出誉王的模样来。誉王腰间那一块白玉佩环在她心底晃荡,不住的敲打,让苏云卿几近觉得被长公主拥住的后背就要开裂。
御花园中月影微凉,将交错的树影映落在地面之上,随着夜风而动。
苏云卿觉得自己耳边有风呼啸而过,刀戟之声碰撞交织,随后她的双唇微微翕动,艰难得问了句,“殿下,您确定吗?”
现下苏云卿的心底十分杂乱,时而想起那日在文王府听戏时不过因一杯红枣茶而受尽心惊,还有三殿下萧琰对她的警告。
那些妄图对誉王生出心思的人,最终都是何下场。
感觉到怀中之人的异样,长公主松开了手,微微叹息,“若我直接去求皇兄,不会有任何改变。看似不过选妃之事,实则与朝政之事息息相关。于圣上而言,我只是臣子。于皇兄而言,我只是胞妹。无论是臣子亦是胞妹,都不该我插手。”
景和帝疑心颇重,他欢喜明德长公主的一个原因就是,长公主不仅是他同胞的妹妹,更是因为长公主生性超然,绝不插手朝政之事。
这才是国朝一个公主,一个妹妹该做的事。也正因如此,便连长公主替苏云卿在御前求得圣恩,景和帝甚至能开国朝先例为苏云卿授封一个乡君之位。
可一旦长公主为了苏云卿去景和帝面前求情,以景和帝的善猜疑的脾性,反倒是祸事。
若先头长公主在景和帝面前替苏云卿以求圣恩是因为苏云卿乃是闺学魁首,又搭救了驸马碧芜君。
但如今这次呢?
长公主能帮她到这份上已实属不易,苏云卿又不禁想起长公主那一声微乎其微的阿晔。
她的呼吸紧跟着一窒,脑海中倏地有一条线将一些事贯穿了起来。
碧芜君、痛灵穴、求圣恩……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好似分散,却又被长公主那一声阿晔接连在一起。她想起那日长公主在至善堂前的蓦然回首,隐在袖中的双手不觉攥紧。
片刻,苏云卿望着长公主问道,“殿下,您为何选誉王?”
长公主的面上遽变,不过眨眼之间就恢复了镇定,她侧首看向旁处,仿佛自个儿未曾听见苏云卿询问的这个问题。
看着长公主,苏云卿问出了这些时日一直困扰在她心头的一个困惑,“恕淳安无礼,敢问殿下为何当日看着淳安唤了一声阿晔?”
果然,苏云卿看到长公主的肩头明显一颤,随后就见长公主陡然踅身,用着苏云卿从未见过的仓皇之态,“你听谁说的?”
苏云卿自是不会将徐含柔说出,只微微抿唇摇头,“殿下莫急,淳安自小耳聪,恍惚之间听得长公主所言。淳安以为,当日一片混乱,应是不会有人听得。只是因为淳安曾在誉王殿下口中听得同样之语,特才有此一问。”
听得苏云卿所言,长公主变化的面容才渐渐趋于平静。可当她听得苏云卿曾在誉王口中听得阿晔之时,不觉又蹙紧了眉头。
“你说你在王兄口中听得同样之语?”长公主说此话之时,语中夹携着几分愕然与欣喜。
长公主也不明白她为何会有如此复杂之情,随后她自己有些顿悟。
想到这儿,长公主只觉得自己鼻头一酸,眼底就蒙了层氤氲之感。
原来不止是她有那一瞬间的恍神,也不止是她一人将苏云卿错认成了阿晔。
这眼前的小姑娘,真的像阿晔。
月光粼粼正落在苏云卿的身上,苏云卿仰抬着面容,那一双眼如一泓碧水,忍不住叫长公主探手去触。
阿晔那一双眼清澈无边,就像是此时的苏云卿。
原先她因错认过一次苏云卿为阿晔,惹得她再不敢正视苏云卿,生怕自己又一时不能自己,大庭广众之下唤出那一声禁忌。
现如今当她听到连誉王也曾对苏云卿提及过阿晔,她的心底平添了几分欣喜。
月色熌灼,映照出御花园中一片花海,衬出别样的景致。
长公主骤然失笑,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反应过于激烈。她仰面望月,因眼底的氤氲,那一轮明月看在眼底甚是朦胧。
她须得告诉自己,这小姑娘纵是再像阿晔也不可能是阿晔。
阿晔早在三年前便……触柱身亡……
想到触柱身亡的阿晔,长公主迭眸,掩下眼底的一片泪痕。
复而她收了目光望向苏云卿,苏云卿还依然用着先头的模样看向自己,正好露出她那一张玉容以及光洁无痕的额头。
“你是淳安乡君,不是阿晔。”长公主喃喃道,也不知是在告诉自己,还是在对苏云卿说话。
良久,听得长公主微微叹息,反问道:“除了本宫与王兄,可还有人在你面前提及过阿晔?”
苏云卿回想了一番,笃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对于苏云卿的回答,长公主却有几分失笑,“是啊,除了本宫与王兄,国朝内还会有几人会向你提及阿晔。”
“更不会有人会觉得你像阿晔了。”
苏云卿怔愣了一瞬,愕然重复了遍,“我像……誉王妃?”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可当长公主对着她说出这个可能的时候,苏云卿当真是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她重生以来的第一次,有一个人对她说,她像另外一个人。
一个与她相隔千里而又阴阳两隔的人。
若是对旁人而言许是一笑置之,可对于苏云卿而言无疑是令她震撼之语。
因为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不是苏云卿。
她是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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