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抬了眸,看江寻亭说罢,自顾呷嘬了一口茶汤。
只觉得口中甘苦交融,甚是沁人。
眼底茶汤浓酽,他不由脱口道:“苦尽甘来总是春。”
话音刚落,萧琰自个儿也怔了怔,才想起这话是先前在平城国公府风月亭,苏云卿喝茶时所吟。
索性他话音轻柔,不过是寥寥浅声。江寻亭似是没听清他所言,闻声抬了眼疑惑,“殿下说什么?”
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苏云卿原先说的话。
一想到这个,萧琰便觉得自个儿没由来有些异样。不知打何时开始,他怎地觉得自个儿周边处处充斥着关于苏云卿的言谈事物,时常扰得他心猿意马、三心二意。
不过是喝杯茶的闲情,怎地都不自觉说起她曾说过的话来。
思及此,萧琰好看的眉峰蹙紧,顿时觉得这茶有些索然无味。便自袖中抽出一方锦帕,拭了拭唇角。
苏和残留的香气萦绕,方挨了唇畔,萧琰脑海就浮现起那日苏云卿拿着擦拭额上的雪水时的模样。
拘谨又轻柔,丝滑的绢帛抹过她光洁如玉的面颊,夹杂了女儿家的脂粉香。
那一天,苏云卿用的,就是他现下正擦嘴的这一方锦帕吧。
柔软的锦帕挨在他的嘴角,萧琰只觉得透过苏合香气,还能嗅到苏云卿面颊上残留的芬芳。
思绪一旦泄开,便如汪洋大海奔腾。
嗅着 那香气,萧琰不由忆起那一日她落在自己怀中的触感,纤瘦而轻盈。
萧琰嘴角不觉勾起,缓缓有笑意流淌。幸而有锦帕盖在唇上,没叫江寻亭瞧出他的异样。
“殿下?”
萧琰倏地回了神,他将目光落回在手中那一方锦帕上。如今思绪略微有些清明,他觉得自己定是叫那日的苏合香迷离了心神。若不然他怎么会将别人擦过脸的帕子留下。
他将帕子攫紧,左手倚上额头,跟着探出了自己的右手,“最近时常失神,莫不是那苏合香嗅多了迷了心神,你且把脉瞧瞧。”
江寻亭见状有些不解,却也依旧将三指搭上了萧琰的脉。
脉象平稳,身体康健。
江寻亭收回了把脉的手,又想起适才萧琰的异样,不觉一笑,举起手中茶杯在萧琰面前晃了晃,“苏合醒神解郁怎会失神。依某瞧,殿下这是两相思,两不知。不如嚼食这苦丁茶梗,除烦解渴。”
萧琰闻言眉头一紧,江寻亭的打趣叫他心头一怔。
两相思,两不知?
这话着实是笑谈,他将江寻亭手中的茶杯取下,沉声道:“九斤,送江大夫出府!”
……
半夏从医馆跨了出来,走至一架马车前低声道:“药童说江大夫出去了,不在医馆中。奴婢问他江大夫何时归来,他也说不清时辰。奴婢觉得咱们也不好在此久等,不如另寻他日前来谢过江大夫,也是一样的。”
对于半夏所言苏云卿点了点头表示应允,她今日本是前来谢过江寻亭。如今顾氏被老太君与苏文轩以发病的由头看管在长康苑,她又授封淳安乡君,每日出府前去闺学必经江寻亭医馆,是以总是有机会前来亲自谢过。
“行了,你且上来吧。今个儿下学时辰早,不如顺道去天香阁给祖母带些糕点。”
苏云卿盖了帘子,听得半夏在外头吩咐车夫前去天香阁,跟着开了版门进了马车内。
靠在隐囊上,苏云卿微微阖眸,向着这些时日发生的种种,不觉松了口气。
采选入宫之前彻底绝了顾氏以世子立势的可能,是第一步。
只要顾家不除,顾氏在国公府便还是夔国公夫人,那白姨娘母女之仇便不算得报仇雪恨。
现如今她要做的,是即将而来的采选。
苏云卿的胸口微微一痛,她不由攫紧,近来前世她濒死之际的模样时常充斥在她脑海,扰得她夜夜难眠。
誉王、长公主、还有那块白玉佩环。
苏云卿迭眸,掩下眼底的异样。纵是她是傻子,也晓得前世自个儿定然与这些有关。
虽说那玄清道长劝诫她放下前尘,可现实却又一步步将她忍不住往这些事靠拢。
素手不禁抚上背部,轻缓而温柔,仿若自个儿稍稍一用力,那光洁的背部就要骤然开裂,变化无数血窟窿与一条条狰狞的疤痕。
这些是她前一世,弥留之际留下的印迹。
她摊开手,露出纤嫩修长的五指,衣袖上的纹饰证明着她这一世乡君的规格。思及此,苏云卿嗤地一笑,竟觉得上天便是偏得戏耍她一遭。
这一世她是孤辰之命的国公府庶女,如今也成了圣上特封的淳安乡君。
那她上一世究竟是谁?所犯何事?
能叫她遭受如此刑罚。
想到前一世濒死之际时的刀光剑影,血肉模糊。
苏云卿心头一颤,不由蹙紧了那一对柳眉。
半夏见着苏云卿面上异样,从旁关切道:“姑娘怎地了?可是身子不舒坦,若不然您先回府,奴婢前去给天香阁给老太君带栗子糕。”
听得半夏询问,苏云卿摇了摇头,她将眼底久远的思绪掩下,侧目看向半夏问:“无事。离采选还剩几日了?”
半夏听苏云卿说无事,又仔细瞧了瞧苏云卿的面色,见她确实无恙,这才放了心答道:“算着日子,应是不到半月。本是三月就要采选,因着太后娘娘身子抱恙,皇后娘娘每日照顾左右。圣上孝顺,这才推到了这月底。”
话正说着,便察觉马车一停,外头的车夫便道:“乡君,天香阁到了。”
半夏便应了声晓得了,转首看向苏云卿恭敬道:“您闺学累了一天,且在车上斜着,奴婢一人下去就行。”
“无事,既然来了就一并下去。保不齐有些新花样,也买些给家里头的姐妹们尝尝。”
半夏应了声,先行推了板门下车伺候苏云卿出来。
按着半夏的手刚缓缓落了地,就见从天香阁的门内骤然飞出了一庞然大物,惊骇的半夏忙将她护在身后。
那一物跟着落地翻滚,正好落在她脚跟前。苏云卿定睛一瞧,见是一个人,正在地上打滚叫唤着疼。#####江寻亭眉头一皱,弱弱道:殿下,您怕是害了相思病!
萧琰:你胡说八道!
江寻亭:那您为何总是想着淳安乡君?
萧琰:我那是盐吃多了,闲得慌。
江寻亭:哦?(双眼一眯,表示并不相信)
萧琰有些心虚:本王喜欢聪明好看还不会下棋的女孩子。
江寻亭:您说的不就是淳安乡君嘛。
萧琰:……
怕不是真的得了相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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