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小年夜的前一天,京中年气儿高涨。早前就从京外至皇城沿街的路两头都高悬了红绸灯笼,半夏还道京中年味着实比平城热闹的紧。一打听才知晓,原是明德长公主与驸马将要归京,景和帝特下旨悬灯,为得就是自己这个皇妹归京时所见一片灯海。
说来这个明德长公主,乃是与圣上同誉王一母所出。先帝子嗣稀少,纵是登基后广纳后宫,也左不过六子二女。而后又夭折了二子一女。是以如今能被称为长公主的,也唯有明德长公主一人尔。
这明德长公主便是打降生起,就是众人捧如明月之人,颇受长辈怜惜,兄长疼爱。如此看来,这景和帝为长公主从京外到长公主府高悬一片灯街的行径,也就不足一提。
便是这样如明月一般高高在上之人,其驸马也并非一般人物,乃是名震天下的琴师,碧芜君。
碧芜君本名崔翊,是博陵崔氏的子弟。
博陵崔氏虽不及清河崔氏,且朝代更迭,后起门阀早已凌于这五姓七望之上。可说来这些世家大族,家中子弟也依是承着前人的大家气度。如今纵是没落,也依是众人想要联姻的首要人选。
碧芜君崔翊便是崔氏这一代家主的幼子,自幼精通音律,琴技超凡。年少时便以一曲《阳春白雪》惊绝九州,有当世师旷之称。
他的琴音凛洁琳琅而又和风淡荡,有使万物知春,碧芜千里之感,是以得号“碧芜君”,景和帝御极以后,便特召他入京弹奏宫乐,这才有机会同明德长公主一见。
因是这位碧芜君除开音律了得,又生得一张俊逸之貌,配得他从容温和之意,便叫明德长公主一见倾心,招为驸马。
二人皆是那豁达不拘泥于尘世之人,是以两年前,明德长公主便同驸马碧芜君一同离京。以感山水之貌,游历四方,直至今年小年夜前夕归来。
青黛听得半夏所言,不住地跟着微微颔首,“长公主着实好命数,与驸马恩爱和鸣,又得圣上宠爱,当是普天女子之中,仅次于皇后娘娘之人了。”
半夏反道:“我倒觉得长公主比之皇后娘娘更美满。长公主乃是圣上唯一的妹妹,又是太后娘娘所出,听说当年驸马爷尚长公主的时候,十里红妆,比之天子婚嫁,足以看出长公主的地位如何了。再者说,皇上贵为天子,妃嫔无数,皇后娘娘到底要和诸位妃嫔共侍君王,而驸马爷唯长公主一人,二人琴瑟和鸣岂不更好。”
提及宫内妃嫔,半夏的眸子黯色了些许,喟叹一声有些忿忿,“眼瞅着今年开春又要采选,咱们家姑娘也在名册之内。虽说二姑娘也在其中,可夫人怎会舍得让二姑娘入宫侍奉,定然已疏通了关系,二姑娘这一回铁定是要定给哪一位皇子王爷了。夫人不喜姑娘,哪里肯愿意花心思替姑娘盘算,指不定就打着主意将姑娘送入宫替国公府邀宠呢!”
半夏越说越是觉得委屈,声音由不得高扬了些许。
青黛听她口中之言愈发有些僭越,唯恐她祸从口出,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压低了嗓子呵道:“你不要命了?小心隔墙有耳,落人口实。你这失言之语若是传到夫人耳里,拔你舌头卖到烟花巷里都不为过。姑娘在这家中已是步步艰辛,咱们再传出这样没分寸的话,没得牵连姑娘,谁都保不住咱们。”
半夏倒还有些委屈,气鼓鼓得撇嘴。
苏云卿抬了眸,先向青黛处看了眼,浅笑中透着几分赞许。
而后才上前牵起半夏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你为我鸣不平,我心里甚是感动。只是这入宫采选之事本是规矩,你这话纵是没叫母亲知晓,传到有心人的耳里,还作咱们家里不愿入宫采选,侍奉圣驾。届时带灾的可不是我一人,而是咱们整个国公府。”
说话间,苏云卿将半夏扯到面前,继续道:“若是你家姑娘有幸蒙得圣恩入宫,你这嘴可不敢再乱说。宫中不比家中,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你若改不了这急脾气,怕是我届时都不敢将你带走,还是趁早替你寻一门好亲事,嫁出去得了。”
后头的话苏云卿带着几分说笑,但却是不作假。
半夏对她甚是忠心,但到底不如青黛稳重缜密。她届时若当真被选入宫中,半夏的性子着实不适合在后宫中生存。
她已然想好,若是届时半夏的性子还是如此快言快语,她便央了萧琰亦或是徐鸣,为半夏后半生寻一个好去处,到底不能叫她受了苦。
半夏闻言面上倒是一慌,当下摇着脑袋,语中就已带了哭腔,“奴婢才不要嫁人,姑娘待奴婢们好,奴婢都是记在心上的。每每奴婢有所需,姑娘都必帮着奴婢们圆了愿。奴婢才不愿离了姑娘,奴婢虽是愚笨,也知晓宫里头不易,奴婢哪里舍得叫姑娘入宫受苦,自个儿嫁人享了福。姑娘若是嫌奴婢多嘴,打今个儿起,奴婢半个字都不说了,您就权当奴婢是个哑巴。”
苏云卿本被她一席诉衷肠的话听得甚是感动,听到后头当她是个哑巴时却难得没忍住,同青黛哧得笑出了声。
笑意尤浓,流淌在嘴角。苏云卿伸手戳了戳半夏的眉心,失笑道:“傻丫头,好端端的装什么哑巴,不知情的还以为你知晓什么秘辛,叫我弄哑了嗓子。到时候,你家姑娘才彻底是百口莫辩了。”
顿了顿,苏云卿笑道:“你平日做的极好,便就是这张嘴没得乱言。今后跟着青黛一般,不求能言善辩,但求祸莫从口出。”
笑过之后,苏云卿复而又升起旁的忧愁。自打那日从萧琰处离去,萧琰跟前的人便是再无动静,好似真的不曾想她入宫一般。
若是没有萧琰助力,苏云卿知晓,她在宫中定然不易站稳脚跟。
可除开萧琰她还能寻谁?
徐鸣么?
苏云卿当下便否了这个念头,甭说徐鸣现下只是一员小将,在贵人遍出的京中能否说上话都是两说,更何况以她对徐鸣的了解,他更是不会允得自个儿入宫。
届时莫横生出旁的事情,反倒连累了徐鸣,又耽搁了自己的盘算。#####前一段时间,一直有事情。希望大家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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