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默了默,“是。明德也没有料到,那个小姑娘有如此大的恒心,肯苦练一夜去模仿阿晔,可以学的那般相像,甚至于连王兄都有所感触,独独留下了她。”
苏云卿是不是苦练一夜长公主并不清楚,只是此刻她必须这么说。
景和帝对上晔的事情太讳莫如深,她若是不说是苏云卿刻意模仿,于苏云卿今后恐是不利。
果然景和帝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只将目光驻足在长公主的身上,缓缓道:“明德,你可知在有些事前,你不是朕的皇妹,而是一个臣子。既是臣子,就该有臣子的本分。违背了朕的旨意,你可知罪?”
“明德自知有罪,还望皇兄责罚。”
景和帝早已料到长公主会如此,是以他仅仅抿了抿唇,沉吟道:“驸马身子时好时坏,若是无事,你就在长公主府多陪陪驸马吧。”
明德乃是他的胞妹,他又岂会真为了一个淳安乡君重重惩戒明德。是以景和帝最终还是以变相禁足的法子稍加惩戒,也算是为明德留几分薄面。
更重要的是,明德为了一个淳安乡君,不惜忤逆他的意愿,不论他作为天子,亦或是兄长,都不愿看到的情况。
长公主自然也明了景和帝这样的小惩大诫是何故,是以她双手交叠屈身道:“明德谢过皇兄恩典。”
“起来吧。”景和帝收回了目光,复而落至在那一封名册之上。
这一封名册上记录的就是那日采选,每位宗室所选中的采女。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只需盖上他的玉玺,便草拟圣旨,择日下旨赐婚。
可如今,难道他真的要将一个肖像上晔公主的淳安乡君赐婚给誉王吗?
与淳安乡君今后朝夕相对,难保誉王不会每日都记起当年尚德宫外的惨案。
如果赐婚的后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该不该这般做,景和帝一时间竟踌躇了起来。片刻,他自己先行否决了这个想法。
如今夔国公府的苏云薇出了这样的事儿,所以她们一定将全部的心血都压在了淳安乡君身上。且国公府与顾家的关系甚是微妙,一旦这件事成了,那就意味着国公府与誉王府搭上了关系。
先头他觉得夔国公膝下无子,今后承爵的乃是大房,可如今细细思忖。于国公府而言,大房二房又有何关系,他如今正是倚重苏昀卓,将他捧起来做事。
他不该将两个可以做孤臣的府邸用这样的方式捆绑在一起。
这太冒险。
想到这儿,景和帝觉得自己这步棋必须慎之又慎,如今朝堂之上的关系看似逐渐明朗起来,他不可以这么快给夔国公府一个扎根的机会。
他唤了声,“明德。”
“明德在。”长公主应了声。
“此事你怎么看?”
长公主初刻怔愣了瞬,旋即反问:“皇兄心底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你既觉得此事不妥,又何故给自己自寻烦恼。”景和帝睨了眼长公主。
喟叹了口气,长公主的眼底仿若流淌过万千沧桑,匿在袖间的指尖微微颤栗了瞬。良久,她迭眸道:“明德以为王兄不会应允此事。”
“怎么?你与那淳安乡君还怀着其他心思,难不成于她淳安乡君而言,誉王府她瞧不上么?”景和帝眯了眯眼,声音略略沉了几分。
“不,是明德觉得不妥。若是王兄仅仅是看上了淳安乡君,那诚如先前明德所言,明德因此而开心。可若是王兄因淳安乡君相像上晔,那明德是万万不愿的。皇兄还记得先头的孝定侯府吗?同样是模仿阿晔的习性,孝定侯府后头是什么下场,而淳安又是什么?这说明淳安乡君太相像了,相像到连王兄都舍不得让他死。”
“明德不愿这样的事情发生。誉王是明德的王兄,皇兄亦是,明德不愿王兄终日与一个相似阿晔的人朝夕相对。且那小姑娘明德真心喜欢,明德更不想让她做一个阿晔的替代品。”
言毕,长公主竟然提裙骤然伏身叩首,“明德求皇兄开恩,容淳安乡君一命。”
景和帝将她变相禁足于长公主府,也正是想要截断苏云卿的路。若是她见不到长公主,那便再无人能替她求情。
景和帝的指尖才挨上龙案上的茶杯,便听得长公主重重地叩在他身侧替苏云卿求情。
他眼底的目光渐次凝结冷了下去,手腕底下的青筋骤然显现。
明德竟然猜到了他的意图,他便是这样想的,若是寻不到一个万全之法,他不介意神不知鬼不觉杀掉淳安乡君。
当世间再无淳安乡君,那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担忧。
可如今明德竟然为了她求情,即便她明白他对她的禁足有何深意,但是她还是毅然决然替她求情。
景和帝双眸一眯,杀意毕露。
“皇兄,淳安乡君不能死!”
景和帝一怔,随后他沉声问:“为何?”
“您忘了阿晔怎么死的吗?”
景和帝闻言面色一变,一把抓起手下的茶杯摔至地上,震怒道:“你放肆!”
长公主并未被此吓到,她缓缓说道:“您只要静下心想想,就知道淳安乡君不该杀。您与王兄的心结是因为什么,如今若是淳安乡君死了,您是可以做的天衣无缝,可您觉得第一个怀疑您的人会是谁!”
第一个怀疑的定然是誉王萧乾。
景和帝面上的怒容渐次退了下去,有些泄气。三年前上晔死在尚德宫外,三年后相似上晔的淳安乡君若是再死在他手上,那他才真是在挑战誉王的底线。
想通了这些,景和帝也有些颓然。馥郁的茶汤顺着巨大光亮的地板缝隙间流淌,炸裂的碎瓷映在景和帝的眼底。
紧缩了眉头,景和帝问道:“那你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听得景和帝出言,伏在地上的长公主才暗暗送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徐徐说出,“寻个理由,将淳安乡君嫁给另一个人。”
“嫁给谁?”
满朝文武皆知苏云卿给誉王请入内殿,她能嫁给谁,谁又敢娶她。
“除了王兄,在京中的任何一位皇亲国戚,立淳安乡君为正妃。”
长公主抬了眼,望向景和帝一字一顿道:“如此淳安乡君便是别人的妻。只要皇兄留她一命,王兄总是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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