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翰宣倒是老老实实冬至宫宴过后便携了众夫子出发至滇州,因是要顾忌景和帝规限的一月期限,萧翰宣不顾诸位夫子年事已高,径直定了陆路,从殷州横穿蜀道直上滇州。
蜀道艰难,难于上青天。
萧翰宣正直年少,可那群儒生们年事已高。萧翰宣只顾着快马加鞭一月之内赶到滇州,旁的事哪会多想,是以待一行人赶至滇州时,众人早已苦不堪言,哪里还有心思迎春过节,足躺了大半月才适应了些许。
相比旁人,颍川郡王萧翰宣倒真是撒了欢儿。滇州底下的官员哪里敢开罪郡王,只任着他日日良宵,夜里醉酒时,萧翰宣竟还吐露出滇州甚好,乐不思京之言。
他日日沉欢风尘间的事,自然传入了京。
景和帝闻言时倒不曾动怒,只宣了宣王和世子入宫觐见,将滇州上报的折子从高高的龙案上随意抛下,在静谧无言的尚德宫内发出一声响声。
“宣王叔,朕觉得颍川郡王似是极喜欢滇州。你改日修家书一封替朕问问他,若是欢喜此处,朕就让他呆在那儿,好生替朕看管滇州如何?”
景和帝的话不带怒色,只将后头尾音拖得极长,而后好整以暇般端起琉璃茶盏,一面啜饮,一面睨着眸子盯着底下的宣王。
宣王和世子萧瀚楠闻言顿时跪倒在地,擦了擦额上的细汗。
世子萧瀚楠倒是反应机敏,忙屈身在地,高声道:“臣弟年少无知,多怪臣在府中未曾尽到兄长之表率。如今他虽授封郡王,实际行事还太过儿戏,君上圣明,还望给臣弟一个机会。待臣同父王归府之后,便即刻修书至滇州,好生管教他。”
景和帝虽未明言,可这话里话外却皆是敲打。
萧翰宣何以叫景和帝借着一纸诏书派遣至滇州,这京中纵是不知其中隐情之人,也皆知晓这是景和帝对宣王府不满的处置。
明面他是京中派遣用来监管传孝颂德之人,实际便是戴罪之身,发配滇州。
可叹萧翰宣竟不知收敛,反倒觉得这是一桩美差,觉得失了京中众人的监管,由着性子在滇州胡来。
景和帝那一席话,看似说叫萧翰宣看管滇州,实际上就是要将他圈禁在滇州。
滇州乃是是非之地,是前朝遗民之所。萧翰宣若是奉命于滇州看管,便是终身再无机会回京,一旦滇州有异,他便是景和帝处置的前驱之人。
“世子何须这般惶恐,颍川王说来也是朕的同宗之弟,咱们可都是萧家子孙。朕不过觉得,颍川郡王瞧着似是欢喜滇州,这才叫宣王叔修书问问,若不然朕一封圣旨下去,届时宣王叔还说朕存心不叫你们宣王府一家团圆呢。”
景和帝微眯了双眸,掩下精光,似笑非笑道。
这一下,着实叫宣王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忙不迭噗通一声跪倒在龙案下,“微臣不敢。”
这世间,谁人都可出错,唯独圣上一人不可。纵是有万般错,做臣子的若是敢名言便是最大的错。
宣王可不会忘记,那日夜里景和帝加急宣他们入宫之时,便是在周皇后的常宁宫内。
他千算万算没料到竟让周皇后借着一出小宴察觉了郡王妃徐婼身上的伤痕。
对自家儿子的行事,宣王自然有所耳闻。他自然晓得萧翰宣何以至徐婼拳脚相加,早前也曾因此提责过他,却没半点成效。
久而久之,见着徐婼自个儿也未曾提及,文昌侯府更是一言不发,也就任由着他去了。
只作是夫妻闺房之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原想着徐婼有孕,萧翰宣也就知分寸。着实未曾料到,萧翰宣竟对此成瘾,到如今还对徐婼大打出手。
徐婼是何身份,文昌侯府虽不及宣王府,可到底当时就是自家理亏,又是圣上亲口赐婚,徐婼更是景和帝亲封的三品淑人。
萧翰宣此番殴妻所犯何事,宣王自然知晓后果。
他知晓徐婼定然没有胆量主动将此事捅给周皇后,又想不明白文昌侯府纵是知晓,已忍了多年,为何现下按捺不住。
思及此,宣王也只得暗自喟叹。当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周皇后最近有意拉拢他们宣王府为太子党派系,他原本还在拿乔观望,却实在没想到周皇后竟会出此下策,来一招釜底抽薪,将他们宣王府推到景和帝的风口浪尖之上。
景和帝素来多疑,对皇权圣恩向来计较。那夜能劝动景和帝之人,唯周皇后一人尔。
若叫周皇后助他宣王府,势必他宣王府便失了气势,低了几分,只能心甘情愿随太子一党。
可若他不让周皇后助他劝拂景和帝,一旦景和帝气火攻心,光是欺上罔下,藐视圣恩一条,便足够萧翰宣削除皇籍,贬为庶民,发配雁北边塞。
宣王迭眸,那夜此情此景,何曾有他选择的可能。
景和帝瞧着龙案下二人惶然之样,知晓这一番应是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天恩难测,藐视皇恩该当何罪。
“既然这样,那皇叔就回去替朕问问。朕知晓这滇州百姓人数众多,宣孝扬德也得费些时日。他若再无精力替朕分忧滇州,就好生将朕临行之前嘱咐之事做好,早些做完早些归京。若不然让朕知晓他还有心思做旁的事,朕怕是真的会以为他不愿替朕分忧,为咱们大邗朝做事了。”
这话便是在告诉宣王父子,萧翰宣在滇州的一举一动都尽收在他眼底。
如果萧翰宣再不知收敛,怕是届时就不是待在滇州这般轻巧。
思及此,宣王父子忙伏低了身子,冲着上方高呼谢主隆恩。
看宣王父子倒是知趣,便瞥了眼身旁的大总管王兆,叫他上前把二人从地上搀扶起来。
景和帝见状,侧了身子抬手弹着龙案,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沉吟了声他似作突然道:“对了,朕那日见过文昌侯府的小郎君了,是个讨喜的孩子。”
话尽于此,景和帝便挥手道:“行了,下去吧。”
宣王父子暗吁一口气,他明白这是景和帝在告诉他们,莫要将此事迁怒到文昌侯府身上。
在这京中,谁能得圣人欢喜,谁便得当下的庇佑。#####感谢大家打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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