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卿用着一张淡然处之的面容说着话,可言辞间的语气却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诡异。
文昌侯敬爱夫人,却还不是满府侍妾。
便说苏文轩当年为了白姨娘肯忤逆老太君,反倒叫阖家不宁。
男人不都是朝秦暮楚,见异思迁的么?
何况面前的人还是皇家贵胄。
除开一心求娶靖安侯夫人的靖安侯,倒真衬得誉王与上晔公主情深似海了。
脑海间想起誉王,苏云卿指尖就跟着一抖,便觉得瞬时周身一阵凛寒,连带着她整个人的思绪都冷了下来。
是啊,说到底她与萧琰不过是景和帝的赐婚,说好听些更像是各取所需的盟友罢了。
只是这么一想,她整个人就又骤然变得烦躁了起来。
是以她将目光瞟向别处,不再多言。
她以为自己至少算是个明白人,可遇上萧琰,她一刻都不明白。
又远又近,叫她捉摸不透。
“自己挑选?”萧琰察觉到苏云卿此刻的异样,却忍不住挑眉反问。
苏云卿此刻心乱如麻,听得萧琰反问自个儿,心里就没由来的愈加烦闷了起来。
她垂了眼,扶额瓮声道:“殿下,我有些头疼,先告退一步。”
随后也不等萧琰开口,便匆匆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萧琰抬头看去的时候,只能从门帘的缝隙间看见苏云卿离去的衣角。
如今入了秋,京畿夜里便比夏季凉了许多。日暮时分时又下了一场雨,直至夜里都还淅淅沥沥地落着。
苏云卿歇在了芝兰院后院里的云山堂里,静静地坐在窗前发呆,直至半夏进来为她端了杯热茶,唤了声,“王妃,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她并未回头,只抬手示意道:“放下吧。”
半夏见苏云卿没有动作,垂手立在一旁,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王妃今夜当真就寝在云山堂?”
“嗯。”苏云卿轻轻应了声,“就说我染了风寒,怕把病气过给王爷,就先住在云山堂几日。”
片刻,见半夏没有动作,才缓缓侧眸瞧了眼问:“怎么还不去?”
半夏面上有些踌躇,低声嘟囔道:“奴婢是觉得好端端地怎么就要住在后院的云山堂里,纵是怕过了病气给王爷,寝在若水堂也好啊,至少离您和王爷的房间近些。您今个儿从前堂出来就搬到云山堂里,还不知会给王府那些下人们如何想呢。”
青黛打了樘帘进了里间,听着半夏所言,上前低声道:“王妃既然说了,你便去做吧。”
半夏瞧了眼青黛,又看了眼依旧望着窗外发呆的苏云卿,只好叹气退了出去。
青黛立在原地瞧着苏云卿,末了终是上前替苏云卿阖了窗扇,“如今天渐次凉下了,今个儿又落着雨。您若是久坐在这窗前,怕是真要染了风寒。”
说着,青黛将热茶端至苏云卿面前,见苏云卿接了下来,这才又从旁问:“您可是为府里可能会进人的事不高兴?”
苏云卿才咽下一口茶,听得青黛问询,当即矢口否决,“不是。”
似是早料到苏云卿不会承认,青黛摇了摇头,“您不必如此着急否认,奴婢是瞧在眼底的。今个儿王爷那话里也无非是想逗逗您,才会问您怎么看。”
“可您听听您说的话,还没等王爷再说旁的,您就一个人先走了。您往常都是极稳重的人,要不是为了府里会有人进来,还会为了什么?”
苏云卿一口饮尽茶,啪的将茶杯放在一侧,烦躁道:“都说了不是。”
见苏云卿抵死不承认,青黛也只得作罢,“今个儿您寝在云山堂,奴婢去命人叫大厨房把晚膳送到这儿来。”
屋外还落着雨滴子,打在檐下水洼中发出有序的吧嗒水响。
听着青黛的脚步声渐次弱了下来,苏云卿这才松了紧锁的眉头,有些木讷地转回了身子。
屋内此刻只剩下她一人,看着茶杯中还残余的几滴茶水,青黛适才的话还回绕在她脑海心头。
她不高兴了么?
苏云卿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只觉得纷乱如云叫她为难。
一会儿告诉自己她不该为这些事而懊恼,一会儿满脑子又是萧琰同她之间的某些亲密的举动。
既叫她恍惚,又叫她迷茫。末了她自问,她和萧琰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苏云卿不知道,就连带着晚膳都只是草草地吃了几口便上床安寝。
夜里雨意又大了几分,凉风刮得院中的树枝悉索作响,苏云卿辗转反侧到半夜。
难得才浅浅入眠,迷糊间就听得似是有人轻轻推门进了里间。
那人未点灯,摸黑走近了她的床头。
因着夜里下雨发闷,床帐未放下,是以苏云卿即刻察觉到对方立在了她的床畔。
她此刻浑身乏痛,疲惫焦热的紧。
想要睁眼去瞧,转念却便想起今日值夜的是十分谨慎的青黛,见来人周身带着一股熟悉感,如此便翻身又阖上了眼。
不曾想来人为她掖了掖被角,又探手摸了摸她散落在被上的发丝,冰凉的指尖掠过她的侧颜,又在她的额上探了探。
这不是青黛的手。
苏云卿身子跟着一颤,整个人即刻被惊醒,双眸紧跟着骤然睁开。
屋外的月光自窗棂透下,把床前的人影映在床壁之上,高大欣长,分明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她倏地翻身欲要坐起,低声质问道:“谁?”
而对方却一把又将她按回被中,重新为她盖好了被子,开口道:“是我。”
“殿下?”苏云卿不可置信地反问了句,借着朦胧的月光,她依稀看清了萧琰那张俊逸无俦的面庞,这才暗暗松下了一口气。
随后又有些诧异,“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屋外雨意嘈杂,那些雨滴似是都敲打上了苏云卿心头,砰砰作响。
萧琰示意她往床内挪一挪,随后坐了上去,自上而下睨着眸子问道:“吃药了么?”
听他问询自个儿,苏云卿才想起今日她装病的说辞,便瓮声应了句,“吃过了。”
不曾想萧琰又伸手仔细摸了摸她的额头,蹙眉问:“既喝过了,为何还在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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