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响,水花四溢。
苏云卿只觉得自个儿骤然落入冰窖般,整个人飘飘于水中。无数的湖水自四面八方来,顺着她的口鼻倒灌了进去。
眼前尽是一片澹澹之色,让她顿时失了清明,隐隐约约间能瞧见湖底恣肆生长的水草。
苏云卿仰面朝向湖面看去,她陡然落水,模糊了凉亭间纷闹嘈杂的景象。只余青黛似是奋力趴在栏上呼救,而耳边只有无尽的水声将她尽数淹没。
这是一种熟悉之感,是上一世濒死之际时的感觉。
湛蓝云纹锦在眼前掠过,苏云卿只觉得自个儿被人从水中拉出,恍惚间听得有人叱道:“安和,你太不知轻重了。”
苏云卿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景致混沌,明亮而恍惚,只嗅得四面花香怡人。她有些惊乱慌措,再转身时便身处于一间雕栏画栋的小楼之外。檐牙高啄,碧瓦飞甍,随处悬着青藤花蔓。
花瓣如雀翼,底瓣长伸如雀尾,乃是她平生素未所见的花样。
一枝丰腴花骨斜生入景,吊挂成串,晃悠悠落在半卷竹帘的窗前。风雨飒飒,暗香浮动。仿佛风雨一吹,那满簇的花瓣就要应声而落。
露出屋内的一对锦衣男女,春色宜人,正背坐于桌案前。男子一手揽住女子腰间,另一手执着女子手,正一笔一划为画上添色。
此情此景,当是闺间举案齐眉的情意男女。
苏云卿心生好奇,忍不住抬了步子,想要踏上那蔓布青苔的石阶。却不曾想刚挨了半阶,眼前之景便骤然消失。只余下巨大而明亮的白光将苏云卿整个人笼罩,几近要将她吞噬进去。
心头闷痛,压遏地她喘不过气。前世她受刑的回忆又倏地闯进脑海,猩红的鲜血恣意蔓延,将她卷入无边无尽的黑暗间。
就在此时,她听到有熟悉之声自玄空缥缈间传来。如夜间灯火,佛偈梵语令人心安。
“姑娘,快醒醒——”
是青黛的声音,苏云卿倏地睁眼坐直了身子。模糊里青黛的模样愈发的清晰起来,而后便是头顶绣锦花纹的床帐,窗棂外透进的光线,落在楠木拨步床上精心雕刻得蝶燕纹饰上,宛如活物。
“姑娘,您吓死奴婢了。”青黛见着苏云卿睁了眼,先是一怔,随即眼底就盛了泪珠子,一把将苏云卿揽在怀中。
苏云卿被青黛这么猛地一抱,感受到青黛此起彼伏的啜泣。僵硬地指尖动了动,又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来,脑子里的前因后果才清明了些许。
原来她还活着。
“无事了,你莫怕。”苏云卿从后背安抚般拍了拍青黛。
听得苏云卿声音沙哑,青黛这才放开了苏云卿。一手抹了脸上的泪珠子,便站了身子冲着苏云卿道:“奴婢向宣王府的厨子讨了红枣茶,姑娘先喝几口,压压惊。”
“这里是宣王府?”苏云卿垂了眸,见着身上盖得丝被,被角均绣着宣王府的字样。
青黛已捧了红枣茶过来,苏云卿伸手接过,甜意入口。
“对啊,姑娘您今日从凉亭跌落入湖,可是吓死奴婢了。如今宣王府的大夫过府瞧了,说是呛了水,千恩万谢,可将奴婢吓坏了。”
说话间,青黛帮着苏云卿掖好了被角。
“那父亲和母亲呢?”
苏云卿饮了红枣茶,原先冰凉的的身子才变得暖和起来。
问完话她想起适才梦里之景,熟悉而陌生。梦里那一对男女是谁,苏云卿蹙了眉头。再去细想时,就觉得自己头疼欲裂,脑海中的梦境骤然破裂成碎片,如刀锋般楔入骨髓,让她哆嗦了下。
青黛见她面色有异,以为苏云卿还因落水之事。伸手接过茶盏,从旁坐下。拭了拭苏云卿额上密密细汗,宽慰道:“今日是宣王府的小郎君满月日,国公爷同夫人适才来瞧过姑娘,听得无恙,便叫奴婢守着姑娘。到底是来赴宴,总不好都守在此处。姑娘可是被吓到了?都怪奴婢无用,才叫安和郡主将您推入湖中。”
苏云卿迭眸,落水之前的种种便倏地想起,而后就听得有人叩门。
青黛起身开了门,苏云卿侧目瞧去,见来人是好久不见的徐含柔。
徐含柔跨进了屋内,看着苏云卿已醒来,便加快了步子上前。
青黛为其搬来了杌凳坐在床头,徐含柔伸手覆在苏云卿的手背之上,见她面上恹恹,忍不住红了眼眶,“苏四姑娘,是我连累了你。安和郡主太过骄横了,怎能将你推进湖里呢。”
苏云卿摇了摇头,抿唇笑道:“徐大姑娘哪里的话,此事与你无干,也不是郡主将我推入湖中的。”
怎么会没半点干系,安和郡主今日点名将她邀入府,不就是因她帮过徐含柔之事计较。
“你不必怕,这里没得旁人。我还能不知晓若不是你上回帮我解围,岂会叫她记恨上了,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泄愤。不过你放心,安和以为她推你无人知晓,却不知此事被人瞧见了,传入了宣王世子的耳里,如今正在宣王府的佛堂内跪着呢。”
徐含柔说到最后,忍不住嗤了声。
“安和郡主被罚了?”苏云卿愕然。
“那是自然,她纵是郡主也不能太过骄横吧。她将你留在凉亭里,不就是为了羞辱你。后头瞧你不受她所压制,忿而推你入湖泄愤,这是她应受的。她骄横,可宣王世子是个明白人,今日是宣王府的小郎君的满月日,她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推你,岂能容她抵赖。”
苏云卿摇了摇头否认,“不…”继而又道:“我落水不是因为安和郡主。”
她记得当时她立在凉亭间对着众人说了那一番话,萧甯闻言冷哼了一声打着团扇站起了身子。
微莲踱步至她跟前,仰着如玉的脖颈睥睨着她道:“苏四姑娘好大的口气,我们不过是问问你这名字的由来,你就同大家搬出夔国公来,可是要吓唬我们不成?”
苏云卿垂了眸,屈身恭敬道:“云卿不是此意。”
萧甯昂着面,斜光落入眼睑,只觉得身侧苏云卿的模样甚是碍眼。自鼻翼哼了声,萧甯一手执着团扇按在苏云卿肩前,用力一推道:“可本郡主瞧着,你就是这个意思。”
苏云卿原先正屈着身子向萧甯说话,是以叫她用扇面一戳,整个人便忍不住向后踉跄了几步。
说来萧甯当真是用团扇推了自己,可若她不曾记错的话。叫她一头倒扎入湖中的缘由,乃是在她倒退时,被人暗自伸脚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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