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置在画卷之上的指尖顿了刹,旋即他扯唇一笑,端起身侧的红枣茶浅呷一口,应了一声,“本王早已料到。”
姜泓看着他家王爷如此,忍不住出声道:“圣上此举太过欺人,既是王爷您选中的,岂能用一句忌讳搪塞过去。”
言及此,姜泓也自觉失言,当下伏身道:“属下失言。”
萧乾抬起右手摆了摆,“无碍,你起来吧。”
他目光动了动,不觉想起那日那个小姑娘被女官请入内殿的神色,明亮的双眸底显露着几分拘措与惶然,令他的思绪飘向了三年前。
好像真的和当年的阿晔有些不同,阿晔才不会用那样的神色瞧他。
萧乾抿唇苦笑,身边的红枣茶腾着热气,他自蜜罐之中舀出一勺蜂蜜添入茶杯之中,金汤匙碰撞在瓷杯上,发出玎珰的脆响。
“罢了,当时也不过本王一时恍神罢了。皇兄既然那般忌讳,那便由他去了,免得他惶惶不可终日,倒像是本王的罪过。”
姜泓抬眸望向桌案后的萧乾,见他正专注地搅拌红枣茶。
想着萧乾的那番话,只得应了个是。
若是景和帝当真允下了这桩亲事,淳安乡君嫁进了誉王府中,那怕是提督厂的探子便要彻底在誉王府外安营扎寨,虽然现在也没少。
不过既然他家王爷这般说,他需要做的,就是服从。
……
苏云卿一夜无眠,恍惚浅眠了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听得院内一阵嘈杂。
紧跟着半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她压低着嗓子道:“二姑娘,我们家乡君一夜都不曾睡好,早起才歇下没几个时辰,您若是有事,得到下午再来吧。再说您还在病里,还是歇着为好。”
随后便听得苏云薇扯着沙哑的声音讥笑道:“原先还一口一个在家中便是夔国公府姑娘,怎地才封了昭王妃就拿乔起乡君的身份了?”说着,苏云薇把声音一扬,也不知说给屋里的苏云卿听还是半夏,“我告诉你,你家乡君见着我都还一口一个二姐,把你个奴婢如今都敢踩在我的头上了?你让我进去好好问问她,你们长盈苑是不是不按夔国公府的规矩来?”
半夏给苏云薇的话气了个倒仰,却深知自个儿的身份,若是真强拦着不给苏云薇进屋,闹起来又是给她家姑娘徒增烦扰。
可一想她家姑娘才歇下不足两个时辰,如今放了苏云薇进去,还指不定闹出个什么花样来。
原先在平城,苏云薇将她家姑娘掌捆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虽说当时有麻蕡的功效,可如今苏云薇正在气头,保不齐还当真急疯了眼。
只怪今个儿早起青黛给老太君叫去的昶春苑交待,独留自个儿在院里照看苏云卿。不曾想苏云薇不知打哪里听来的风声,晓得苏云卿被景和帝赐婚做了昭王妃。
也不顾自个儿带病的身子,一早就带着丫头冲了进来,拦都拦不住。
可左右她也不能放了苏云薇进屋,是以半夏把心一横,便张了双臂往苏云薇面前这么一拦道:“二姑娘,您是主子,奴婢是下人。我们家乡君最知规矩,奴婢自然不敢和您顶撞。只是您要是非闯进去惊扰乡君,便从奴婢的身子上踩过去,由您打骂,奴婢绝不还手。”
苏云薇给半夏的话气了个够呛,今个儿一早她从孙妈妈口中得知苏云卿已被赐婚为昭王妃,当即她就从病榻之上坐起,也不顾自个儿身子,当即就带人来了长盈苑。
没曾想连苏云卿的人都没见着,反倒给一个贱蹄子拦在门外。
还说什么一夜未眠,怕是喜难自持吧!
把手倏地一抬,苏云薇就要恨恨打下,不料却给孙妈妈拦下。
孙妈妈到底是顾家送来的老人,晓得此事的轻重缓急,如今这个多事之秋,苏云薇此时才更应该掩锋避芒为妙。
是以她拦下苏云薇的胳膊附耳低声劝诫道:“二姑娘甭和一个丫头计较,传出去于您的名声不利。”
苏云薇早给气的理智全无,她心心念念的萧琰,如今却一道圣旨,成了苏云卿的夫婿。
她凭什么得到这些,她何德何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思及此,苏云薇把手自孙妈妈手里挣脱,就欲再抬手。
与此同时,伴随的是一声开门的声响,内屋里馥郁的香气伴着清晨的凉气飘荡而出。
苏云卿披着鹅黄色的外衫倚在门前,清清淡淡地望着门外的几人唤了句,“二姐姐。”
她此刻未施粉黛,一头鸦青乌发垂落肩后,清晨的日光从飞檐之上映射下一柱柱光斑,照耀着她裙摆之上的彩纹绣蝶婉若活物一般。
院内的几人见之一愣,半夏率先反应了过来,焦急地奔上台阶,帮着苏云卿掖好外套自责道:“怪奴婢不好,惊扰到了您。”
苏云卿抿唇一笑,拍了拍半夏的手,自己主动走下了台阶,“二姐姐既然来了,就请二姐姐进屋来罢。半夏,给二姐姐与孙妈妈上茶。”
她将目光往苏云薇身上一瞟,淡然笑道:“二姐姐不是要来寻我,进来说罢。”
说罢,苏云卿也不等苏云薇,径直踅身又回了屋子。
苏云薇似是给苏云卿的行径弄得有些愕然,才回了神就又给孙妈妈按下,苏云薇哼了声,便也跟着进了屋。
苏云卿扣好外头的衣衫坐正身子,因是昨夜没有歇好,她的面上还带着几分疲惫。可趁着她的模样,反倒平添了些慵懒之色。
呷了口热茶,苏云卿率先开口道:“二姐姐有病在身,怎么不在屋里好生歇着。若是病好了,应该先去祖母处问安。”
苏云卿自个儿才堪堪浅眠了不过一两个时辰,如今一早就遇上苏云薇来晦气,自然也懒得同她打哈哈。
自打她和顾氏摊了底,便更不愿和苏云薇多做交谈。
何况若非顾家存了将她送去徐州的心思,她何至于走了这么些弯路。
到如今,反成了昭王妃。
苏云薇没料想苏云卿开口居然会如此,先是一怔,随后她扯了嘴角讥讽道:“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若不是你勾引昭王殿下,如今你早嫁去徐州了。”
苏云卿饮茶的手一顿,馥郁的茶汤映照她澄澄的双眸。
她嗤地一笑,将茶杯好整以暇地放下,捻帕子拭了拭嘴角,云淡风轻地问:“二姐姐怎么知道我要嫁去徐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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