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寻之忙垂了首,暗道这夔国公府如今恐是靠着淳安乡君有靠上了一株大树。
这树虽大,可也不是谁都敢去借此荫庇。但夔国公又没有儿子,只要龙椅上头的人没动作,这棵大树对于夔国公府而言,委实算得结实。
想到这儿,郑寻之便觉得刚才那一番测试实属多余。他今日的靶子应是顾家,给国公府落井下石的事他还是少做为妙。
想到这儿,郑寻之拱了拱手,“国公爷言重了。下官的意思不过是想说,这性情品格虽与教养有关,可更多的乃是自身的品性。便说至圣孔贤,门下弟子三千,流芳百世也不过七十二贤。太子乃是国朝储君,太子妃于大邗的重要便不由臣再赘述,是以臣认为立太子妃一事,总是要慎之又慎,还望陛下明鉴。”
郑寻之面朝景和帝长长一揖,这才退回至自己的行列。
景和帝高坐上方,将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化尽收眼底,他清楚郑寻之转话锋的因由,一定是昨日宗室选妃之事传到了宫外。
本来若是没有那一个细节,他也无妨成全了萧乾。苏文轩膝下本就无子,苏云卿嫁入誉王府也不无可能,他甚至可以重新挑一个聪明的人送去徐州。
可偏偏……
好在朝堂之上如今各怀心思,无人窥探到景和帝此刻眼底的变化。
而底下的冯学林已开口道:“照着郑大人的说法,不谈顾大姑娘的出身背景,便说顾大姑娘的才情学识,规矩礼仪那也是顶出挑的。据我所知,郑大人从未见过顾大姑娘,不知您从何觉得顾大姑娘担不起太子妃?”
说到才情学识,郑寻之本想用闺学魁首并非顾婷华来揶揄冯学林。转念一想这闺学魁首乃是淳安乡君,想到适才誉王那深深一眼他还心有余悸,所以便将这话又咽回肚中,只道:“您说我未曾见过顾大姑娘,那冯大人口口赞扬,想必一定是见过喽。”
这话说的诛心,冯学林一介外男,怎么可能见过顾婷华,郑寻之这般说,简直是在诋毁顾婷华的名声。
顾老太爷面色一沉,便听郑寻之已继续说道:“圣上圣明,臣之意无非是希望此事慎重,希望陛下能在观察一阵时日再做定夺。臣也相信顾家家风严谨,顾大姑娘甚是出挑,是以若是当真如此,便是暂缓几日,也是一样的。”
郑寻之话已至此,冯学林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将目光暗暗往前方的顾老太爷处瞟了眼,见顾老太爷与顾砚山均对他使了个鸣金收兵的眼色。冯学林只得咽下这口气,拱手退了回去。
此事到如此,并非最坏的打算。
顾老太爷心底也清楚,便是没有昨日的事儿,今日立太子妃也不一定顺遂。只是刚好横生了那一桩事,才叫景和帝有了借文王府的手寻事的念头。
年前卢家郑家的田产之争种下的因,也无非郑寻之会在朝堂之上咬着不放。好在出了苏云卿这个意外,才叫郑寻之不敢太将苏云薇落水之事拿出来说道,少了他们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因而如今郑寻之能稍稍松口,已然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景和帝本就没指望能绝了顾婷华做太子妃的可能,事态能这样,景和帝也算是满意,他本来就想要立太子妃的事缓下来。
“说的有理,那立太子妃一事便先缓缓。将顾大姑娘等人都先留在宫内一并学习,伴读太子,观察一段时间再议吧。”
景和帝此话一出,此事便是木已成舟,众人也就无人再纳谏提议。
刚欲退朝,勋戚班里却有出来一人躬身请礼。
“陛下,臣有奏。”
景和帝闻声望去,见此时出列的竟是庆王。
皱了皱眉,景和帝问道:“何事启奏?”
“臣离京多年,承蒙陛下恩泽得以归京,也替煜儿择选出一位贤良淑德的世子妃。昨日煜儿已择选出一位心仪之人,臣见他难得认真,想来已是懂得收心,十分欣慰。是以臣斗胆请奏,往陛下隆恩,能替煜儿指婚,如此也能早日成婚,还望陛下恩准。”
庆王原先晓得他那混账儿子瞧中了淳安乡君便是来气,当日若不是这色坯子心怀不轨拦住人家淳安乡君,后头又怎么会撞见那活祖宗萧麒,白白坑了他父子一道。
如今想起那日,庆王胃里就不住的翻滚作呕。
端阳采女们的宫宴,景和帝与周皇后允许宗室子弟提前在暗处观望,而后对着淳安乡君说出那一席话,实则是一棒二人,一并敲打。
那话不仅是在提点淳安乡君,也是在借着萧煜的口提点自个儿。
若是景和帝不声不响地给他父子二人暗查眼线,便是他父子二人晓得了,也可装着不知情将借个由头处置了。偏偏景和帝就告诉他们,这淳安乡君就是他要放到徐州去盯着他们父子的世子妃。
如此一来,你不但要将人安安稳稳地带回徐州,还不能就此处置了。
毕竟这世子妃便不单单是世子妃,是奉圣喻而去徐州的“钦差大臣”,一旦伤了病了,他父子二人都逃不脱干系,合乎若是死了。
景和帝明明白白告诉送去就是盯着你们的人死了,你若说和你父子二人无干系,谁会相信。
人家是天子,便是给你塞个线人那你也得恭恭敬敬地磕头叩谢圣恩。有半点忤逆,那便是以下犯上。
庆王这次入京当真是有苦说不说,他能去给景和帝抱着大腿哭诉他并未谋逆之心吗?想想就可笑,景和帝届时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回了自己。
“朕晓得你父子二人忠心耿耿,并无谋逆之心。朕不过是瞧着世子欢喜淳安乡君罢了,若是不喜,带回徐州给个名分也不是不可。”
景和帝这话不过是随口说说,人带了回去,还真能给个名分晾在那里不成?虽说真没谋逆之心,可你暗地里让提督厂的探子暗查便算了,你堂而皇之塞个线人过来,稍有什么秘密给淳安乡君不晓得,添油加醋往尚德宫里一递,还叫人活不活了。
但不痛快也只能心里想想,要怪只怪他爹当时外放就外放,还留个“善心”给他放到又远又有钱的徐州,也难怪奉天殿里的那位上了心。
喜欢侯门闺香请大家收藏:(321553.xyz)侯门闺香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