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堂内红烛荧荧如辉,照的屋中甚是亮堂,苏卿此番才瞧清了那杜桓的模样。
倒是个墨眉如裁,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郎。
想来平阳侯夫人端庄丰腴,眉目清丽,那杜大姑娘也承得平阳侯夫人那面如桃瓣之貌,这世子自是也不会差。
今个儿他穿了件胭脂色的窄袖长袍,水澹祥云纹的宽腰带往腰上一扎。杜桓如今十九,年一过才至双十弱冠,是以只往头前束了条长额带,上缀着块葱绿的翠玉,其后尽数束起。配上那一对桃花灼灼眼,醉意朦胧,倒同他那浪荡之色相得益彰。
如今他对上恭敬稽首,还甚是乖巧。
“酒可醒了?”
杜桓向他二人请礼,誉王自也不会拂了他的面子,只将他刚才的浑话不放在心头,放了茶盏问道。
喝了醒酒汤,又在前堂外吹了好几阵风,撒了两通泼,杜桓早已酒醒了大半。听得誉王问话,自是恭敬回话,“还先谢过王爷与殿下驱车送仲宣归府之恩。”
站在堂中的杜大姑娘与平阳侯夫人听得杜桓还算是清醒,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必谢本王,要谢便谢三殿下吧。若非他在街头认出了你,本王还不知这路上醉酒的,是平阳侯世子呢。”萧乾垂了眸,一面掸了掸衣袖,一面慢条斯理道。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着实叫适才已经放了心的平阳侯夫人及杜大姑娘提起了心。
誉王这话是在说杜桓没有半分世子的模样么?
平阳侯府现下在京中并无建树,只守着先侯爷早年的功勋才能维持这一派钟鸣鼎食的富贵。如今已过两世,等平阳侯世子承了爵,若无倚仗,怕是平阳侯府在这上京今后就再无踪迹。
是以平阳侯夫人卯着劲儿想替杜桓寻一门好亲事,联一个好姻亲。今日这中原普渡就是借着放河灯想为杜桓与夔国公府的苏云薇定亲。
他二人年龄相配,苏云薇已过及笄又正无婚配,更是夔国公的嫡长女,上京顾老太爷的亲外孙。顾家在上京的势力平阳侯夫人自是十分清楚,顾太太家的姑娘她断不敢肖想,毕竟是顾家的亲孙女,这外孙女儿她还是能说套一番。
横竖她同顾氏在闺中也情同姐妹,还是能张一张这个口。
可是现下叫杜桓这么一搅腾,誉王还说出这般话来,再叫她与顾氏开口,哪里能抹开这个面儿。
杜桓如今十九,还未弱冠,更未成亲。便整日声色犬马,流连于花街柳巷之地,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思及此,平阳侯夫人自己先行苦笑。
儿子如此浪荡,早已名扬上京,又有何面皮说什么笑话不笑话,她早成了上京中各世家的笑柄。
宣王之子萧翰宣虽更为放荡,可架不住人家乃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这江山都是萧家的,今后承不承爵,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这江山一日姓萧,谁敢在背后生出半句闲话。
再说这杜桓真真是不争气,原先那文昌侯府的徐含柔,半分温婉之气都不曾有,哪能入得了她的眼。只可惜自家儿子这浪荡气,文昌侯又得了个永世侯爵的恩赐,竟敢当即拒了她的帖子。
事已至此,平阳侯夫人只得暗自叹气,不知是叹怜杜桓不争气,还是嗟叹平阳侯府得不了圣上如此恩泽。
“誉王乃是心系朝堂,忧国忧民。阿兄又不曾生出仕途意,王爷自是记不得的。倒是多谢三殿下,还能记得臣女兄长。王爷与殿下乃是贵人,能送兄长归府便是天大的恩泽了,臣女只替家父,兄长再拜谢王爷,殿下。”
这杜大姑娘可是比母亲兄长更会说话。
平阳侯夫人听得甚是宽慰,暗想得亏自己还守着个伶牙俐齿又标致的女儿。儿子不争气,谋不到一桩好姻亲,女儿这一步断不能再出差池。
若是嫁入好世家,岂不一样。
思及此,平阳侯夫人眸子闪了闪,由不得朝上瞧去。
这上京中最大的倚仗,不就是嫁入皇家么?
当今圣上已逾不惑,而自家女儿杜敏佳才不过二八年华。再说深宫叵测,君心难料,平阳侯夫人心疼女儿,岂会舍得让她入宫侍奉君主。
圣上并非良配,那这些皇子们倒是好姻缘。
如今太子已立,平阳侯夫人断是没那般野心,敢将杜敏佳往太子府里送。再说顾家乃是太子党,若是不出差池,这满上京之人都猜测顾家怕是届时要将顾太太家的大姑娘送去太子府。这也正是平阳侯夫人断不敢向顾太太提起姻亲的缘由。
上京贵胄大家,都颇爱将自家姑娘在家中多留几年,已表怜爱。但如今杜敏佳已有二八,也确实不敢再拖。况且大邗有历,四年采选已充宫廷,上至高官,下至黎民,凡家中有年过及笄未定亲者,皆要入宫采选。
说来明年开春便要采选,上京各家有年龄合适之人都早已有了动作,杜敏佳在此之前,也须得说一门好亲事定下才可叫她安心。
这样说来,这三殿下倒是个良人。如今他未曾封王,但假以时日待太子荣登大宝,这三殿下自是王爷,她家虽只是个侯爷,但杜佳敏乖巧可人,若是入了三殿下的眼,博得青睐,为一个侧妃也是极好的。
“既然如此,本王便不在此多留了。”
平阳侯夫人心里忖度,就听得萧乾放了茶杯。
震了震衣袖,就已起了身子。
“王爷不再吃些茶点?”
好不容易能叫贵客登门,却不料生出这些细枝末节。誉王与三殿下怕是根本没将杜桓放在眼里,杜桓如此不争气,怕是已叫王爷与殿下生出恼意,若是这般,杜敏佳今后又该如何?
“不必了,本就是顺路之事,何足挂齿。本王瞧着世子还有几分醉意,还是早些歇着。这更深露重,世子年纪轻轻,今后还是少出入这些风月之所,想必今后也能同夔国公世子一般,做出些利国利民之事。”
语毕,也不等平阳侯夫人回话,就听得帘子叫人悉索索地撩起,誉王与殿下的身影就已朦胧在夜色中。
平阳侯夫人瞧着一众人离去,一张脸倏地变褪了颜色,只余宽敞大袖中的手还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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