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鹿宴
“他们哪里知道,纪战北叫其他人严防死守,毕竟这种事传出去丢人。”邵洁川平静地解释,“这种普通女子被打的,我看多了。”
医馆每天都有因丈夫暴打而受伤的女子,轻则鼻青脸肿,重则失血过多死亡。
告官没用的,失血过多的大多是侍妾、小妾,她们是男人和正妻的财产,生死没人在乎。
正妻若挨揍,只是身上有淤青之类,脸上不会有任何痕迹。
“真可怜。”颜疏雨叹息摇了摇头。
邵洁川又道:“可怜也好,凄惨也罢,选了这路,就没得回头了,她们即使好了,也不会多说什么,传出去只会被人议论,各种风言风语,而且是她们顶撞了纪战北,好像是月俸一事,可能他觉得烦了,就恼了吧。”
邵洁川说完摇了摇头,“他也不是很清楚,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颜疏雨眉间微蹙,“我还是抱紧我的王爷吧,外面男人真是可怕。”动不动就打人,打完还没地说理,还要被人议论。
而在中部尉府,因为医馆附近的人认出其中一个是纪将军的小妾,中部尉立即叫来将军府的管家询问怎么一回事。
管家爽快地承认了。
中部尉淡淡点头,一边整理案前卷宗一边漫不经心说道:“只要不是将军夫人,打了也就打了,别闹得太大,本官近来忙碌,没什么空管这些小事。”
管家笑道:“部尉说笑了,夫人乃是御史大夫之女,将军哪里敢打,打的是府中三个侍妾。”
部尉不在意,摆了摆手,随口问了一句:“缘何啊?”
“言语冲撞了几句。”
“那算得活该,怪不了谁,若来本官这告状也讨不了好,你回去吧。”
“是。”管家带着几个府兵和家丁快步离开。
回到府中,恰好碰见夫人,“夫人可曾见过将军?”
“见过,出去了。”容清禾轻轻叹气,娟秀的脸庞黯淡无光,眼眶更是泛红。
管家知道,将军这是又去了青楼,对于刚进门的夫人来说,着实可怜,他有点不忍心,于是安慰:“夫人且宽心,将军很快会回来,处理好府中的大小事务才是正事。”
容清禾道了个万福:“借管家吉言。”然后带着侍女离开了。
管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知怎地,竟这般不忍,转身叫了家丁:“你去一趟媚世楼,叫将军注意些。”
家丁领命出府。
毕竟夫人的爹是御史大夫,且是圣上亲自赐的婚,太冷落了,不好,再怎么不喜欢,也得顾忌两位大人物的面子。
不多时,纪战北带着醉意回到府中,大白天的竟然喝得烂醉,而且一回府就直奔主房,看见容清禾在绣花,怒从心中起。
他箭步冲上去,一把揪住容清禾的衣襟,狠狠一甩,容清禾整个人摔在地上,五官立即皱成一团,不哭喊也不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忍着。
侍女不敢触霉头,只有陪嫁的丫环与她有感情,壮起胆子跑过来扶起她。
纪战北冷冷看着容清禾,负手而立,轻蔑又冷漠地说:“别总是拿他来压着我,若惹着了,你是我的女人,杀不死你,打残了,谁又敢说什么。”
容清禾示意侍女搀扶,然后跪地,俯首:“妾身不敢。”
纪战北拂袖而去,此后几天都宿在青楼。
他们才刚成亲不久。
府中的人,外边的人,都说她可怜,真的太可怜。
消息传到御史大夫家里,容席儒赶紧来了一趟,看她坐在床上,靠着床头,脸上血色全无,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又能怎么样呢?那是圣上赐的婚,一个拉拢关系的祭品没有资格说话。
“你……”
容清禾微笑着,“女儿自自出嫁就不能适逢左右,真是不孝,爹可收养个孩子,将来老了也好有个依靠,也有人送终。”
“唉,你无需担心,好好养身子,这件事我自会与你娘商议。”
容清禾顺从颔首,容席儒接过侍女端来的清粥一勺一勺吹凉了亲自喂她,“我可怜的孩子,有什么事情,有什么想买的都跟爹说。”
“好。”容清禾看着已经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的父亲,情不自禁红了眼眶,又不愿他看见,别过头说要睡了。
“好好好,爹先回去了,待会送两个侍女服侍你。”
“好。”容清禾强打精神答应了一声,却依然显得那么有气无力,“爹爹慢走。”
容席儒离开主房,回去的路上都在沉默。
他想起了同是赐婚的颜疏雨,还是一个青楼清倌人,待遇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论家世,十个百个颜疏雨也比不上清禾,怎么就得了这许多好处?
他不管纪战北去了哪里,又在哪里过夜,他只要清禾好好活着,平安即可,就那么难吗?
活着好难,竟然需要无数运气才能过好这一生。
他只能多派两个侍女给她,身怀武功,能挡一二。
玄天权安排在将军府的眼线告诉他这件事,他万分惊讶,“纪将军看起来不像是对亲近之人残暴的人,怎出了这件事?”
纪战北对身边几个亲信非常好,这才是他感到万分惊讶的原因。
颜疏雨默默喝茶,听到一切,笑了笑,“人就是这么复杂,一件事只能代表一件事。”
说罢,摆手让线人离开,“下去吧。”
“是。”
颜疏雨不愿多提及纪战北,转问在旁喝茶的简木兮:“明儿的宴会准备得如何?”
“已经差不多了,藏书阁送了一大块鹿肉来,也不知他怎么捕猎的。”
“这个不愁,他啊,有个万丈峰呢。”颜疏雨笑着吃了一块阿胶糕,话音刚落,邵洁川拿着一个木盒出现,木盒递给领路的青桑:“人参。”
颜疏雨倒了一杯茶放在简木兮旁边,也不问她为何去了又回。
片刻后,玄天权被太尉的人叫走,说是边境的事情,有一二要问。
玄天权并不担心,颜疏雨却忧心忡忡,总觉得安毓钟有什么别的企图,他好像在两边铺路。
虽然这种保命的手段可以理解,但得不到全盘信任也是真的。
玄天权温柔宽慰:“不会有事的,他不敢对我如何,我很快回来。”
“好,那你千万要小心。”
玄天权重重点头,带着慕青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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