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识相
“休想!”梁嫂脱口而出,大儿子也一脸憎恨地盯着颜疏雨,仿佛吃人的小鬼。
“梁嫂莫慌,我不会要你一定答应,你听我慢慢说,好吗?”颜疏雨温和地说道。
梁嫂没有搭理,但也没有拒绝,颜疏雨坐直身子,将新衣裳递给小儿子,“你看,喜不喜欢?”
小儿子眼睛亮了几分,伸手想摸,大儿子一把打掉他的手,拦着他,敌视地看着对方。
颜疏雨笑了笑,主动牵起小儿子的手放在衣裳上,“无妨,不管答不答应,这衣裳,就当是送你们的,孩子长大了,也要面子。”
小儿子不敢动,但小手一直放在衣裳上舍不得拿开,颜疏雨又将大儿子的衣裳递给梁嫂,“拿着吧,我要是真的强迫你,还会坐在这里好好的与你说话吗?”
说完,硬将衣裳塞给梁嫂。
小儿子看娘收了,也就拿起衣裳,紧紧抱在怀里。
梁嫂看了看两个儿子身上破烂,满是补丁的衣裳,心里很内疚,再加上对方都这么说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默默收下了。
颜疏雨笑了笑,又道:“去换上吧,看合身不合身,若不合身的话,我这还有几文钱,着人拿去改也方便些。”
“小姐。”
“既然送礼,总要送得体面些。”
梁嫂想了想,没有拒绝,就让两个孩子换了衣裳,大儿子死都不愿意,凶恶地看着颜疏雨。
颜疏雨被他凶神恶煞地死死盯着,也是吓得不轻,慕青山怕他伤害夫人,上前一步将夫人护在身后,梁嫂上前抱住了儿子,颜疏雨:“也罢也罢,他不愿意就算了。”
她温和地催促小儿子走到屋内换衣裳,片刻之后,他怯怯地出来了,颜疏雨温柔地理了理他的衣裳,拢了他有些许散乱的头发,“果真是人靠衣装,这般收拾了,倒像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她仔细看了看衣裳,从衣袖里取出几文钱递给梁嫂,“袖子长了些,这几文钱,你拿去,着人改一改。”
梁嫂倏地往后退,不敢收,“小姐好意,恕我不能要,孩子容易长大,过一两年就合身了。”
“哎,怎能将就。”颜疏雨嗔怪地说着,转头叫了一个侍卫,将几文钱放在他手中,“你去,将衣裳改了,速回,不得有误。”
“是。”侍卫恭敬地答应。
梁嫂立即拿线给孩子量了手长,做了记号,交给男子。
她当然羡慕。
同是女人,对方锦衣玉食,还有仆人使唤,自己却艰难度日,连米饭都吃不起。
但是……夫君一生待她良善,她不忍辜负。
颜疏雨从腰带里拿出银票,梁嫂看到了,手拼命地往后缩,“使不得,小姐,您大发慈悲,别再难为我了,走吧。”
颜疏雨并没有搭理,而是直接扯过她的手,硬将银票塞进她手里,她的手触碰到梁嫂的手的时候,可以明显感觉到对方抖了一下。
她的手,温润软滑,梁嫂暗暗地惊叹,这就是大户人家的生活吗?
意识到这点,她忽然觉得臊得慌,想挣脱她的手,颜疏雨死死抓住,梁嫂又道:“小姐,您就放过我吧,若应了您,我夫君九泉之下怎瞑目?”
颜疏雨步步逼近,“梁嫂说的哪里话,逝者已逝,往后的日子还得过,你一妇道人家,又带着两个孩子,如何过?”
“他们还这么小,又是长身体的时候,万一落下个什么疾病,怎生是好?这样的家,他在九泉之下得知,也不瞑目。”
“倒不如收了钱,把两个孩子好好抚养成人,才算对得起他。”
梁嫂有些动摇,看了一眼颜疏雨,或许是累,或许是别的什么,挣扎的力量明显弱了许多。
颜疏雨又道:“靳九靳将军家族新建了个私塾,你可听说了?你若答应我,我便说说情,与你两个孩子进私塾受教,将来也好走入仕途,做个官,光耀门楣,怎生不好?你觉得你夫君会不高兴吗?”
梁嫂沉默。
颜疏雨见她不挣扎了,改为牵着她的手,一边轻轻地拍她的手背一边耐心地劝:“他人已经走了,你得想办法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再加上两个都是男孩,没有姑娘的嫁妆,将来如何娶妻生子?这样断了他家香火,对得起他?”
梁嫂听到这话,竟红了眼眶,抬头问她:“你说的可是真的?我这两个孩儿也可以进私塾?你不骗我?”
“我骗你作甚?”颜疏雨温柔地说,“教书的先生是我一个朋友的父亲,这些都好说,你不必担心。”
梁嫂眼眶很红,低头抹了眼角的泪,“如果是真的,为了两个孩子,受委屈也无妨。”
“娘。”大儿子叫了一声,小小的脸上满是愤恨,梁嫂严词呵斥:“闭嘴,难道你想让弟弟也没书念吗?”
大儿子看了一眼沉默的弟弟,最终还是住嘴了,转头斜睨着狠狠剐了一眼眼前这个戴着帷帽的女人。
小小脸上满是憎恨,目露凶光,五官扭曲,极度凶煞。
颜疏雨打了个寒噤,“既如此,我便去了,明儿一早,你让两个孩子换上衣裳,领去慕先生的屋子,他自会答应。”
她说完,又让青枫拿出钱袋子,将十几两碎银都给对方,“这些钱,你拿着,银票等有了住的地方再到钱庄换,莫露财,在城西买个小户,也好给两个孩子长点面子。”
“不然同窗都是有权有才,衣着光鲜,他俩会抬不起头,剩下的,也够抚养他们长大成人了。”
梁嫂接过钱袋子,恭谨地应了,想到将来,不知怎地,她心里竟然感谢之意。
颜疏雨看到她恭谨的态度,心里一酸,“你也买两个奴仆,好生捯饬自己,莫负了大好年华。”
“看他们娶妻生子,就算对得起梁大哥了,人活一世,有些事不必在意。”
“……好。”梁嫂平静地行了礼,“多谢小姐照顾。”
“走吧。”
青枫扶着主子,梁嫂目送他们离开,转身望着夫君的灵位,喃喃自语:“莫怪我无情,实在太难熬了,我这身子一天是你的,就一辈子是你的,不想苦了两个孩子。”
“你若泉下有知,千万莫怪,我……唉。”她无声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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