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共枕】我要带明玉去西北
待萧澜回到客栈时, 陆追已经沐浴完,正坐在椅子上,用一块大手巾擦湿漉漉的头发,脸上被热水熏出的红意还未散去,衣服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些许白皙的肌肤来。见他进门,陆追扬扬下巴:“水已经准备好了,快去洗干净。”
萧澜随手解下腰带丢到一边。
陆追顿了顿,轻描淡写地吩咐:“去屏风后脱。”
“这一身脏衣服, 我可不想穿着踏进房中。”萧澜站在门口, 将上衣扔到地上,“待会叫小二进来,拿去丢了吧。”
陆追答应一声, 自己倒茶喝, 原以为他至少会剩一条里裤, 没想到……还脱得挺彻底。
看着面前狂野奔放之人,陆公子一口水全部喷了出来,他目瞪口呆目送萧澜一路去了屏风后,整个人宛若被天雷击中。为何世间竟会有如此随性不羁之人,即便大家都是男子,哪怕看在斯文的面子上, 也要适当遮一遮……那种地方吧?
“讲个故事给你听?”屏风后水声哗哗, 萧澜一边往身上浇水, 一边同他说话。
“什么故事?”陆追依旧沉浸在方才的画面里, 暂时无法自拔。
“从前有个小书生,”萧澜慢条斯理道,“他每回洗澡,都能被隔壁邻居撞见,你猜是因为什么?”
“这是什么流氓邻居。”陆追揉一揉僵硬的脸颊道,心情复杂道,“好了,你不准讲了,我也不想猜。”
萧澜笑笑:“那你想说什么?”
洗澡就安安心心洗澡,说什么话,我什么都不想说。陆追叫来小二把那些脏衣服收走后,便蹲在地上抖开被子,钻进地铺里准备睡觉,想了想,又将灯也吹熄一盏,免得这人等会再度光着身子出来,明晃晃的,非常有碍观瞻。
见外头光暗了些许,萧澜侧身悄悄看了一眼,见陆追已经睡下,便也跟着放轻了动作,快速擦洗干净后,腰间裹着一块布巾走出来,从柜子里取出包袱,打算寻一套新的里衣。
陆追将大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睁出一条缝偷瞄。
反正睡不着,就随便看看。
萧澜背对着他,也挡住了大半烛火,照理来说屋内应当是极暗的,可陆追却能清晰地看到,一滴水珠正沿着那结实而又优美的脊背下滑,最后悄然隐没在腰下。
鼻子有些发热,像是隐隐有血要喷薄涌出。陆追郁闷万分,实在不懂为何自己会如此色|欲熏心,而且方才居然还在多心别人?其实仔细想想,在人群里互相拉一把,在客满时凑活同住一屋,再喝喝酸梅汤,买一买穷人家孩子的红绳,这都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加起来,也比不过自己此时正蜷在这被窝里,恋恋不舍盯着别人的肉体,喷鼻血。
……
“明玉。”换好衣服后,萧澜轻轻叫了一声。
陆追闭着眼睛,雷打不动,宛若昏迷。
萧澜铺开被子,过来将他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床边。
“喂喂喂!”陆追受惊不浅,用力挣扎,却反而让被子裹得更加动弹不得,遂魂飞魄散怒斥,“你想做什么!”
“我没想做什么啊。”萧澜赶紧将他放在床上,惊魂未定道,“就想让你睡床。”
“睡床你……抱我做什么?”陆追握着枕头。
萧澜解释:“我叫你了,可你没答应。”
我没答应那是因为我在……忙着偷看你啊。陆公子干笑两声,眼底瞬间恢复淡定,清风袅袅白云飘飘,不如大家就当无事发生过,方才并没有谁打人,也并没有谁尖叫。
萧澜眉间写满担忧:“你没事吧?”
陆追轻松愉快:“没事没事。”
屋内诡异地沉默起来,陆追盘腿坐在床上,绞尽脑汁想来想去,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理由,能合理解释自己方才宛若良家女子被流氓轻薄一般的见鬼反应,最后索性自暴自弃扯过被子,将自己牢牢裹在了里头,眼不见为净。
萧澜提醒:“别闷坏了。”
陆追窸窸窣窣将被子侧边扯了扯,只露出一个小孔出气。
萧澜被他的动作逗笑,也没再说话,放下床帐之后便躺回了地铺。须臾之后,屋里最后一根蜡烛也熄了,月光洒进来,更显几分寂静。
呼吸声很平稳,那是萧澜的。陆追一直听他睡着,方才将被子小心翼翼往下拉了拉,盯着床顶凄凉叹气。果然,心思简单的人,都是沾枕头就睡,比如阿六,比如萧澜。而换做自己,满脑子都是非分之想,即便睡着了,只怕也会梦游去地铺,将被子里头的人不可描述醒来。
想及此处,陆追顿时更加清醒三分,他抱着被子一咕噜坐起来,隔了一层薄薄的纱,看着月光下那正在熟睡的人,眼底颇为怨念。早知如此,那还不如去睡通铺,哪怕旁边是个抠脚大汉,又打呼噜又磨牙,总好过现在辗转反侧,周身燥热。
萧澜突然就叹了口气。
陆追迅速倒回床上。
一片黑暗中,萧澜问:“与我同住一屋,就这么让你不舒服?”
陆追:“……”
陆追闷声道:“没有。”
“你好好睡吧。”萧澜站起来,“我去外头。”
陆追一呆:“你要去外头哪里?”
萧澜答曰:“屋顶。”说完又道,“先前行走江湖时经常露宿风中,不碍事。”
“等等!”陆追推开被子,“你站住!”
萧澜将放在门把上的手又收了回来。
“萧兄付的银子,到头来却只能睡在地上,”陆追态度良好,“我于心有愧,自然不得安眠。”
“当真不是讨厌我?”萧澜转身。
陆追赶紧摇头。
萧澜大步流星走过来,躺在他身边一笑:“多谢。”
看着身边骤然多出来的人,陆追略微惊呆,怎么说来就来。
“不是这个意思?”萧澜侧身看着他,眼底依旧挂着笑,“既不想让我打地铺,又不想让我出去,你总得给我个地方睡不是?”
话虽如此,那也可以等我先下去啊!陆追深吸一口气,刚打算开口,萧澜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的语调里有些许疲惫,低低哑哑道:“我当真是挺累了,你就让我安安静静睡一觉,别再吵闹了,好不好?”
陆追只好将话又咽了回去。
“还有,我睡觉不大老实,若是不小心压到你,只管推开便是。”萧澜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经几不可闻,像是的确极为困倦。
陆追道:“哦。”
萧澜的呼吸声再度平稳起来,陆追心跳如鼓了挺长一段时间,方才放松下来,趴在枕头上悄悄挪一挪,借着那透进床帐的银色月光,打量着枕边的人。
眉毛很浓,鼻梁很挺,身上只搭了一半被子,薄薄一层里衣包覆下,年轻的身体结实而又精悍,也不知为何,陆追突然就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就像已经认识了他很久很久。
这便是所谓的一见……如故?陆追将脸埋在枕头里,又想起了萧澜白日里说的那句酸梅汤的又酸又甜,与此时的滋味倒真是一模一样,一颗心晃晃悠悠悬在空中,半是忐忑半是欢喜,连手脚也不知该放到哪里。
萧澜睡得很熟,并且纹丝不动,以至于陆公子等了许久,也没等来所谓的“睡觉不老实”究竟是哪种不老实,最后只能带着遗憾,伴着窗外晨光一道,浅浅入眠。
在这一夜后,两人的关系像是有了些许微妙改变,又像是依旧和从前一样,谁也说不清。
飞沙红蛟一路疾驰,在水洼中踏出一片晶莹,溅湿两人的衣摆,陆追大笑着扭头,恰好对上萧澜的视线,眼底带着光与亮,温柔而又包容。
“驾!”他挥手一甩马鞭,让那红色的闪电继续驰骋在山道上,风从耳边猎猎刮过,将一切烦恼与顾虑都撕得粉碎,在天地间化为尘土,率性洒脱,畅快恣意。
不远处那炊烟袅袅之地,就是沐浴在日光中的阳枝城。
飞沙红蛟在城门入口处停了下来,萧澜一手握紧马缰,一手环着他的腰,笑道:“怎么样?”
“真不想停下来。”陆追翻身下马,依旧有些气喘吁吁。
“下回再继续带你跑。”萧澜替他擦了擦汗,“好了,回家吧。”
“你呢?”陆追问。
“我去寻一家客栈住下,空闲了再去见陆前辈。”萧澜将包袱递给他。
陆追问:“你当真要见我爹啊?”
“我还要说服他,让我带你去西北,如何能不见。”萧澜说得坦然。
陆追还想再说什么,后头却冷不丁跑来一个人,张口便声如洪钟道:“爹!”
阿六手中拎着两条鱼,估摸又是刚从外头捞的,满身都是水,正喜笑颜开道:“爹,你可算是回来了。”
萧澜眉梢一挑。
陆追立刻解释:“不是亲生的!”
阿六目光哀怨,哦。
“他是阿六,”陆追替两人作介绍,“这位是萧澜,我的朋友。”
“萧大侠。”阿六敷衍,“久仰久仰。”这到底算个什么事,先前在洄霜城里要装不认识爹,现在到了阳枝城,又要装不认识……娘?身为一介武夫,却要天天演戏,比戏子都累,还没人往台子上扔锦缎,日子很苦。
“那我先走了。”萧澜道,“告辞。”
“萧兄慢走。”陆追拱手,一路目送他进了城门,方才用胳膊肘打了一下儿子,“你觉得他怎么样?”
阿六道:“不怎么样。”
“不懂欣赏。”陆追将包袱塞给他,“萧兄是这世间最好的人。”
阿六抽抽嘴角,按理来说这也刚遇上没多久,怎么就成了世间最好的人。回到家中后,陶玉儿正在院里缝衣裳,见到陆追后心里一喜,赶忙站起来,险些脱口而出“澜儿呢”,幸好话到嘴边及时反应过来,又咽了回去,只拉住他的手笑道:“可算是舍得回来了。”
“在外头多玩了几天,耽误了些日子。”陆追道,“我爹在哪?”
“你爹在这。”陆无名从屋里出来,也笑道,“这般高兴,路上捡银子了?”
“银子没捡着,可却遇到了一个极好的人。”陆追迫不及待道,“他姓萧,叫萧澜。”
院中一片寂静。
陶玉儿呵呵干笑:“是吗?”
“是啊,他是江南一座宅子的主人,我住的客栈要拆,他便邀我住去他家,这回还一道来了阳枝城,此时就住在城北的望乡客栈。”陆追语调颇有几分自豪,“还有,他是西北来的侠客,一直在大漠中打仗,戍边卫国。”怎么样,有没有很厉害?
陆无名心情一言难尽:“哦。”
“我们先不说这萧大侠了,回屋喝杯茶。”陶玉儿拉着他往屋里走。
“我包袱里有茶。”陆追又道,“也是萧兄给我的,毛尖龙井大红袍,都有。”
“好好好,都有都有。”陶玉儿替他斟茶,“也别光说他一个,你这回出去了数月,就没遇到别的人?”
陆追道:“没遇到,我一直就住在他的宅子里 。”
陶玉儿手下一抖,哭笑不得。
“有饭吃吗?我饿了。”陆追揉揉咕咕叫的肚子。
“有。”陶玉儿笑着拍拍他,打趣道,“原来这只说萧大侠也说不饱,还是得吃饭,嗯?”
陆追耳后一热,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似乎太过热情了些。
“我爹呢?”他又问,这么才一转眼就不见了。
陶玉儿揉揉太阳穴,心里直叹气。
还能去哪,城北望乡客栈。
萧澜道:“前辈。”
陆无名兜头就是一巴掌,怒曰:“你究竟搞什么鬼!”弄得我儿子现如今眉飞色舞,小傻子一般,还在惦念新认识的萧大侠。
“我这不是怕将人吓跑吗。”萧澜倒了一杯茶,“前辈息怒。”
“他还能被你吓跑?”陆无名吹吹胡子。
“平白无故跑出来一个人,要与他成亲,换做谁也会受惊。”萧澜道,“倒不如先让他接受了我,再将实情说出也不迟。”
陆无名仰头灌下一杯茶,滚烫,烧心。
“前辈就再多忍两天吧。”萧澜又替他斟茶,“待我与他一道去了西北,有了合适的时机,自然会将往事一五一十告诉他。”
“行了行了,别倒了。”陆无名心里烦闷,这个开水,想烫死你老丈人不成。
萧澜笑笑,抱拳行礼:“多谢陆伯伯。”
……
另一头,陆追还在说:“萧兄那处宅子虽然大,却处处都透着雅致,我头回去的时候,还以为是书院。”
“是吗?”陶玉儿停下手里针线,“嘴都说干了,快些把糖水吃了。”
陆追喝了两口,又随口问:“夫人在给我做衣裳啊?”
“……啊,对。”陶玉儿咳嗽两声,做出一脸惋惜的姿态,“不过这眼一花,不小心就做大了,可怎么办才好。”
“那好办。”陆追站起来:“我这就去拿剪刀,帮夫人剪一剪。”
“明玉明玉。”陶玉儿笑着拉住他,“你看,伯母给你做的衣裳也够多了,不如这件就送给那位,叫什么来着……萧大侠,如何?”
“真的呀?”陆追蹲在她身边,喜道,“好啊,那我们明日就去找他。”
“你去找,我就不去了。”陶玉儿整整他的衣裳,“听话。”
“为什么啊?”陆追不解,“萧——”
“我知道我知道,萧澜是个好人,你这才回来多久,都念叨多少回了。”陶玉儿笑着打断他,“只是我最近疲惫,不想出门。”
“那伯母多休息,我会将这衣服带到的。”陆追看着她嘻嘻笑,眼底的光又干净又明亮。陶玉儿看得直心酸,握着他的手拍了拍,自家儿子可当真挺造孽,让全家人陪着一道演这糟心戏,脑袋疼。
在家中住了两日,陆追便迫不及待,去了城北望乡客栈。
“还当你不要我了。”萧澜笑着打开门。
“你的事情办完了?”陆追问。
萧澜点头:“完了。”
“你猜这是什么?”陆追晃晃手里的包袱。
萧澜道:“衣服,给我的?”
“不是裁缝铺子买的,是陶夫人做的。”陆追道,“我先前有没有同你提过陶夫人?”
萧澜很冷静:“没有。”
“她是我爹娘的朋友,也住在武馆中。”陆追将衣服递给他,“这原本是她做给我的,不过不小心缝大了,正好给你穿。”
萧澜一乐:“这么好?”
“快试试看。”陆追催促,“陶夫人说了,若有哪里不合适,让我记下拿回去改。”
萧澜换上之后,笔直挺括,丝尺寸丝毫不差。
陆追略微吃惊:“这么合身?”
萧澜笑:“嗯。”
“还挺好看。”陆追拉着让他来回转了一圈,“哪里还用改,明日你去我家,就穿这一套!”
萧澜点头:“好。”
“不过我爹有些凶。”陆追端着茶杯,向后靠在椅子上,“先前我们说好的,若他不答应,我可就不去西北了。”
“我知道。”萧澜嘴角一扬,“我一定会努力说服那位脾气不大好的,陆前辈。”
“那要出去走走吗?”陆追问,“时间还早,在飞柳城的时候,是你带我吃吃喝喝,现在到了阳枝城,我也算是半个地主,该请你吃饭才是。”
“不去。”萧澜道,“这客栈里挺好。”
“为什么不去?”陆追不解,“我还打算带你去冥月墓看看,那里处处都是官兵,只有我能来去自如。”
“好端端的,去墓里做什么。”萧澜站在身后,笑容淡定替他捏肩膀,若是冒出来一个熟人,再叫一句少主人,那还了得。
陆追颇为失望,扭头看他,眼神百转千回。
萧大公子不为所动:“乖。”
“你是不是紧张?”陆追狐疑。
萧澜爽快点头:“是,我怕那位陆前辈不答应让我带你走,自然紧张。”
其实我爹即便不答应,我也会想办法让他答应。陆追清清嗓子,眯眯眼看着窗外,心情颇为惬意。
西北,有烤全羊吃,撒上孜然滋滋冒油,试问谁会不想去。
不过即便打定了主意要走,这一夜陆追依旧过得很是忐忑,他到底还是有些怕亲爹的,况且先前连区区一个飞柳城都不准去,此番换成烽火连天的西北,想都不用想结果会是如何——轻则一顿骂,重了说不定还要挨打。
若是挨了打就能去,那倒也好了。陆追深深叹气,伸出一只手挡在眼前,让月光流下指缝,睡意全无。
他几乎是睁着眼睛过了一整夜,才听到清晨第一声鸡鸣,便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在院中背着手溜达,既想时间过得快些,又想时间就此停止,心里充满挥之不去的矛盾。偏偏这日天气也很应景,灰蒙蒙又死气沉沉,直到中午依旧黑云压境,恨不得当空掉下一个大锅来,将整座城镇都罩个严实。
而就在这一片压抑的氛围中,阿六打着呵欠前来通传:“那萧澜来了,就在门外等着。”
陆追瞬间坐起来。
陶玉儿靠在椅子上,她是当真不想来这里唱戏,但又怕儿子若是太过火,万一被陆无名揍一顿也不好,所以只得硬着头皮前来,用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揉着眉心。
陆无名沉声道:“让他进来。”
厅中气氛诡异到极点,陆追开始后悔,为何自己要挑这么一个陶夫人心情不好,爹的心情也不好,连天气都不好的时候让萧澜上门——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一样能搭边,简直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门口一亮,是萧澜挑了门帘进来。
陆追全身都紧绷起来。
“陆前辈。”萧澜行礼,“陶夫人。”
陶玉儿敷衍摆摆手。演吧你就,将来小明玉若是生气,那与我可没关系。
陆无名的脸色比外头的天气更阴,一语不发。
长辈都不甚配合,萧澜只好单刀直入:“我想带明玉去西北。”
陆追紧张万分,指甲几乎要折在手心,甚至觉得下一刻,他爹的那把长剑便会脱鞘而出。
陆无名气冲冲问:“何时走?”
萧澜答曰:“三天后。”
陆无名继续如同吃了炮仗,怒道:“路上多加小心!”
萧澜低头:“是。”
陆追瞠目结舌,满脸茫然。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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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追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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