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昭阳解了披风连着帷帽一同递给了豆蔻，这才回过头嗔了云知欢一眼：“你当我愿意过来。”她端着云知欢的脸仔细看了一番，点了点头：“倒比外头传言的好多了。”

　　云知欢想到自己脸上的伤，有些不以为意：“就这么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姑姑何必单独跑一趟。”正如豆蔻所言，今日这样的日子大部分人家都在忙着祭祖准备年夜饭之类的事情，甚少有人会出门子，更何况安昭阳并不喜欢晋王府。

　　“没良心的丫头。”安昭阳瞥了云知欢一眼，神色淡淡的脸上有了几分厌恶：“我虽不愿意今日过来，但更不愿看到某些人的那张脸，若是再等下去可就要过年了。这样的事情那能够拖到明年去，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云知欢做了个鬼脸，扶着安昭阳在一旁的软凳上坐下。她当然知道安昭阳口中的‘有些人’是指的谁，安昭阳在对白锦绣的厌恶这件事情上，是几十年如一日——不，是几十年一日更甚一日。所以，与其说她讨厌晋王府倒不如说她讨厌晋王府的某些人。

　　“姑姑今日过来也好。”她笑眯了眼：“今日就我一人待在府上，什么事情也做不了。”说到这儿她目光幽怨的落到正在忙着沏茶倒水的豆蔻身上：“原本还打算去前院安排今日的事物，可是这个丫头硬是拦着我不让去！这几日可把我憋坏了，姑姑来的正正好！”

　　“原来就是为了这事儿要去卖了这丫头啊！”安昭阳淡淡的扫了云知欢一眼，“我瞧着这丫头不错，你若是不喜欢我就勉强收下了。”

　　云知欢：……

　　“不愿意啊？”安昭阳揶揄道，“人家小丫头分明就是为了你好，眼前着就是及笄的日子了，若是那时候还顶着一张伤痕累累的脸，看到时候观礼的人怎么笑你。”

　　云知欢撅起了小嘴，不说话一双手揪着衣角扭捏个不停。

　　安昭阳也是知道她的性子，明白她也不过是同丫头闹着玩，如今见她知道收敛便不再说什么。

　　“你先下去，我有些话同你主子说说。”

　　豆蔻看了云知欢一眼，见她没有什么表情，便将沏好的茶放在小几上，自己关上门出了去。

　　等到豆蔻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安昭阳方才从衣袖里掏出一只雕刻精美的金丝楠木盒子，双手在盒子上不舍得流连着。寻常总是疏离暗淡的眸子竟然闪过一时怀念的情绪，她带着几分惆怅缓缓说道：“今日想看看你脸上的伤势其一，其二便是你的及笄礼。”

　　云知欢皱起了眉头，“及笄还有些日子，姑姑这是做什么？”

　　“你先别急，先听我说完。”安昭阳抬起头，轻轻地在云知欢手上拍了拍，“依着你如今的身份，到时候的及笄礼恐怕是热闹非常，人来人往的指不定就有些我不愿见到的人。所以，姑姑到时候就不过来了，你也别怪姑姑，姑姑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也就是对你还有几分牵挂了。”

　　她将盒子打开，里头竟然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玲珑球，玲珑球里装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夜明珠，那莹润的光辉透过玲珑球，整个盒子都染上一层朦胧之气，氤氲之中美的不像是凡尘之物。

　　她将玲珑球拿起来，四周的铃铛受到震动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铃声，安昭阳的笑容随着铃声渐渐加深，好似陷入过往的回忆中。

　　“这颗玲珑球是当年姑姑及笄的时候，你祖父亲自绘了图让内务府监制的，后来我出宫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唯独这个玲珑球实在割舍不下，偷偷的藏在衣袖里带了出来。这么多年了，再拿出来看看，姑姑才觉得自己已经有些想不起你祖父的模样了。”

　　“唉，我说这些做什么！”安昭阳微微侧了首，眼圈有些红：“你的及笄礼姑姑是不会再来了，姑姑手上如今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唯一这个玲珑球称得上独一无二，便将它送给你做及笄礼。”

　　“不行！”云知欢果断拒绝，“这是祖父给姑姑的及笄礼，这么多年姑姑一直带在身边对姑姑的意义非同凡响，这礼物我不能收。”

　　关于安昭阳的传奇故事，云知欢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但有一点云知欢非常确定，那就是当年的昭阳公主极为受宠，是太宗皇帝第一个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所以，哪怕到了此时，昭阳公主的名号已经不在了，但所有人看到安昭阳却不敢怠慢半分，这也包括她亲爹云之晏对安昭阳那几乎言听计从的模样。

　　“的确是意义非凡。”安昭阳叹息了一声，“我这一生若是没有父皇和母后，想来也其他姐妹没什么不同。只是，再意义非凡又如何呢？欢欢啊，姑姑这一身无儿无女，这东西也只能够给你了。我想你祖父若是知道我把玲珑球给了你，他也是会高兴的。”

　　当年的她不过是个低等妃嫔所生的女儿，若不是因为皇后刚好失去了女儿，她顶替了自己的姐姐被皇后收养，那她这一辈子也不过是碌碌而为，更别提会遇见他，这一生她已经知足了。

　　“姑姑……”云知欢看着被塞到手中的盒子，想了想最终还是收下。“长者赐不敢辞，姑姑的礼物欢欢就先收下了，姑姑放心欢欢会好好留着她，等到以后欢欢的女儿欢欢的孙女儿有资格接下它的时候，欢欢再送给她们！”

　　安昭阳既然专门给她送礼物，而且还是这般重要的东西，她若是再继续推迟就显得有几分矫情。倒不如利落的收下，也算是给她和自己一些安心。

　　“不害臊！”安昭阳被云知欢给逗笑了，“谁家的女儿有你这般大胆，还未及笄就敢在长辈面前说女谈孙的！”

　　云知欢撅噘嘴，没说话但神情里却没有半分羞涩的意思，只看得安昭阳点她的头笑骂了好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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