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忧心地看着尤优，“少夫人，夜里风大天寒，您还是回屋里吧。”

　　尤优无声地叹了口气，“回去吧。”

　　回到屋里，初晴知道自家主子暂时不打算歇息，只沉默地放下帘幕，又去拨了拨了熏笼下的炭火。

　　尤优起身取了本书，歪在榻上翻看，不知不觉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初晴端来一盏温水，看她还在看书，心中难免忧虑。

　　“少夫人，已经过了亥时了，不如喝点温水去歇着？等世子回来，奴婢再唤您醒来如何？”

　　“都这个时候了？”尤优把视线从书上挪开，“……也该去睡了。”

　　就算她想熬夜，如今也得顾惜这腹中的孩子。

　　越是紧张的时候，她越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以免严闻天有后顾之忧。

　　她走进内室除了外袍，“对了，你跟厨房说了么，准备些热粥点心？”

　　初晴笑着为她拉开被子，“少夫人忘了？您一早就让奴婢吩咐厨房备下了。”

　　“还真是忘记了。”尤优刚在床边坐下，就听见外面有响动。

　　初晴快步走到门口，才掀起帘子，进来的人竟是白氏。

　　“娘来了？”尤优说着就要下床让座。

　　白氏已经快步走过去，按住了被角，不许她乱动。

　　“就躺着别动！娘想着你还没睡，就过来瞧瞧，他们爷们都不在家，正好咱们娘俩说几句体己话。”

　　尤优往里面挪了挪，好让白氏在床边坐的舒服些，“这时候了，娘怎么还不歇息？”

　　白氏笑了笑，“娘担心你没经历过这些事，难免整夜悬心。过去你爷爷手握兵权的时候，被急召入宫那是家常便饭。无论是老爷子，你公爹爹，还是延声，他们都不是轻易能被人算计了去的，别怕啊，孩子，没事的。”

　　尤优知道白氏是担心自己，才会深夜冒着寒风而来，她心中满是感激。

　　“娘，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想得通就好。”白氏拍了拍她的手背。

　　婆媳俩又闲聊了一阵子，白氏才起身，“我先回去了，你早些睡吧。他们这一晚上还不知在宫里盘桓到什么时候，咱们也不必傻等着！”

　　尤优笑着点点头，“知道了，娘回去也歇着吧。”

　　除夕夜里，京城重臣们的府邸都夜不闭户，这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年夜。

　　等到寅时三刻，原本应该是京城夜晚中最沉静的时候。

　　从宫门前的街道上，却响起了马车行驶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分外明显。

　　整夜未睡的大人们坐在各自的马车里，他们神色凝重，脸上写满了疲惫。

　　可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每人心思各异，大乱在即，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盘算。

　　严御史与严老侯爷同乘一辆马车，到现在严御史心中仍有些后怕。

　　“今日若不是爹一力承担，拒绝了陛下的请托，我严府势必会卷入乱局。”

　　老侯爷正靠在那闭目养神，“你们还是太年轻了些，想我严家三代忠良，陛下到了最后关头，还要利用严家，当真令人心寒。”

　　今日在大殿上，皇帝流露出想册封严御史为辅政大臣的意图。

　　这个想法一旦落实，无异于将严家放在火上烤。

　　辅政大臣这个身份既象征了权利，又充满了危机。

　　自古以来，有几个辅政大臣得到善终的？尤其是大业国现在内忧外患的境地。

　　严家做了辅政大臣之后，将作为挡箭牌被三皇子一党忌惮，被朝臣嫉恨。

　　紧接着还要决策有关对大燕战争的事，到最后甚至还要受到新君的猜忌不喜。

　　老侯爷叹息一声，“老夫如今老了，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实在是无心应对，只盼望着在即将到来的这场乱世中，保全严家，保全大业。”

　　严御史眉头紧锁，“咱们是暂时洗脱了，可终究是带累了延声。”

　　老侯爷睁开眼眸，“守护大业是严家男儿该完成的使命，这一趟他应该去。”

　　严御史垂眸道，“是儿子狭隘了。”

　　两辆马车先后驶入忠义侯府，天边已经泛起了宝石蓝色。

　　尤优此时正迷迷瞪瞪睡着，听见几个值夜丫鬟在外面小声私语。

　　“三位主子已经回来了？”

　　“前面小孟传了话，说是回来了，三位都回来了，就是脸色不大好看。”

　　“阿弥陀佛，回来就好，免得少夫人担心！”最后这句是初晴说的。

　　尤优募然睁开了眼睛，“初晴，拿水来。”她的声音略有些嘶哑。

　　也许是有孕的关系，她半夜时常觉得干渴，总要醒来喝一次水。

　　初晴从早就备着的暖壶里倒了一盏清水，试了试温度正好才端着进去。

　　“少夫人醒了？”初晴脸上挂着笑，“听说老侯爷、老爷、世子爷都回来了，这会儿正在老侯爷院子里。”

　　尤优是真的渴了，接过茶盏一口气全喝下去，“衣裳拿过来，我要起身。”

　　初晴犹豫着看一眼窗口，“才刚过卯时，少夫人此时安了心，不多睡一会儿？”

　　尤优笑了笑，“再睡下也睡不着了，再过一个时辰又要开祠堂祭祀，索性现在起来了，等白日无事再睡。”

　　初晴看她精神不错，这才罢了。又过一会儿，白氏身边的初夏过来相请。

　　“少夫人果然已经起了？老夫人让奴婢来瞧瞧，说是少夫人若看着醒了，就问您要不要去老侯爷那，一道用宵夜。”

　　尤优自然无不愿意，“我也都穿戴好了，就一起过去吧。”

　　几个人提着灯去了那边，一进院子，只见正屋灯火通明，远远都能听见老侯爷爽朗的笑声。

　　这情形跟尤优想象中的紧张肃穆截然不同，却让她紧绷着的心弦刹那松弛下来。

　　丫鬟早就上前打起帘子，尤优走进去，扑面而来的温暖和食物香气，让她清晨苏醒的胃肠感觉到饥饿。

　　白氏笑着招呼她，“好孩子，饿了吧？快到延声身边坐去。”

　　尤优落座，含笑与严闻天对望一眼，“闻到饭菜香味，的确感觉有些饿了。”

　　老侯爷呵呵笑着，“说起来除夕夜大伙儿都没怎么好生吃，现在齐聚一堂，算是补上了，都多吃点。”

　　似乎是为了迎接他们归来，桌上摆着荤素十个菜，确都是清爽容易入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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